只要,她能在他熟悉的國度里幸福、平安的活著、只要能遠遠的看著她,只要她快樂無憂地活著,他什麼都可以放棄。
可是,他舍不得、舍不得……
他們在這間屋子里堆砌了多少夢想,到處布置著家的溫暖,準備迎接新生命,那麼美麗無瑕的藍圖,如今怎會如此走樣?
如果沒有遇上他,她的命運是不是會一帆風順?
如果沒有愛上他,她是不是會快樂多一點?
如果沒有戀上他,她是不是會悲傷少一點?
如果沒有念著他,她是不是就不會哭著入睡?
如果……
可是若沒有了她,他將連怎麼活下去都不會。
「寶貝,我真的很愛很愛你,不管我在哪里,都會想著你、念著你,只要你安好,我一切都好。」
淚水滴滴泛濫,路不絕緊繃的胸腔不斷地壓縮著,寬實的肩顫動著,唇角抽搐得快要開下了口。
「寶貝,從今天開始,你會很幸福快樂,你會忘了我,忘了所有苦痛,當你再度張開眼時,喜悅找上你、快樂纏著你、幸福黏著你、平安愛死你……所以,忘了我吧……」
就像我們從來不曾相遇過。
第十章
一覺醒來,頭昏昏腦沉沉,睡得有些迷糊。
班梓坐在床上,搔了搔頭,總覺得沒睡飽,但又好像已經睡了很久很久。
覺得好像作了一場夢,夢里很真實,夢醒一片空白。
唉,最近老是這樣,一睡醒就覺得渾身沉重,沉重得連動都不想動。
好累……
「阿梓……」李淑兒推開門,正打算要叫醒班梓,卻見她狀似疲憊地倚在床頭櫃邊,關心的問︰「怎麼了?」
「沒,只是有點累。」堆起笑臉。
「……作噩夢了?」李淑兒眉頭微蹙。
「沒。」班梓搖搖頭,笑得更賣力了,「一醒就忘光光了。」
「如果有什麼狀況,要馬上告訴我。」
「放心,我已經好了,不要再把我當病人。」
李淑兒抿笑,沒再多說什麼。已經過了兩個月了,因為阿梓的腦袋里有一套自成邏輯的記憶填補所有空白,她下需要費心羅織諶言,只要什麼都不說即可。
雖然感慨,但還是忍不住要夸不滅一流的催眠技術,讓阿梓的腦袋不沾半點疑惑,很順理成章地在他的安排下,繼續了未來的人生,仿佛他從來不曾出現在她的生命里,不管是現在、過去、未來。
「好了,既然沒怎樣,就起來活動活動吧,晚上還要上班的。」拍了拍班梓的肩,她禁止自己再回憶過去。
「嗯。」班梓拉開窗簾,抖落一地溫煦,推開窗子,朝著窗外藍天喊了一聲唷荷,提升一下士氣,隨後進浴室梳洗,開始了一整天的工作。
整理房間?那是每日必做,看書?那是偶爾為之。看電視?她還比較喜歡听廣播。
唉,她實在沒有太多事可做,像個沒用的米蟲,好手好腳卻不事生產,可這也不能怪她,因為大病初愈,好友們都把她當成重癥病患,不準她那、不準她這,把她的活動範圍控制在這房間里。
李姐偶爾會陪她聊聊天,韓大哥有空會過來噓寒問暖,而路不破……呵呵,她的男友啦,每晚總是會過來陪她。
日子過得很淡,淡得讓她總覺得少了一種味道。身邊朋友很多,卻老是覺得少了一個人。
她不是不快樂,但總覺得沒有辦法打從心底開心大笑。
別問她為什麼,她也找不到原因。
「阿梓,發什麼呆?」
拉回心神,面對熱絡的酒吧內場,眼前一張張熟客的面容,班梓淺勾笑意。
「哪有,我是在想新的調酒單。」
發呆?對了,這是她最近修得很勤的一門課。
「要開發新的調酒?」有人問著。
「對啊,現在調酒種類愈來愈多,要是不加油一點會不如人的。」事實上,她只是想要藉此減少發呆的時間,然而成效不彰,唉。
腦袋沉甸甸的,記憶霧蒙蒙的,有股說不出的累。
「阿梓。」
「嗯?」該死,又在發呆了。
痴呆癥上身啊,這麼會發呆!她忍不住唾棄自己。
耳邊听見有人戲謔笑道︰「你老公來了。」
她含嗔瞪去。「八字沒一撇,不要亂說啦。」
「每天報到,天天上樓,關系匪淺喔。」說的人笑得很曖昧。
「只是朋友啦。」討厭,非得要把他們搞得很尷尬,這些看戲的人才覺得過癮嗎?
雖說她想要的不只是朋友而已,但也得看對方怎麼想啊。
「班梓。」路不破走到吧台,身後還跟了個韓學儒。
「不破,韓大哥!」班梓笑岑岑的看著來人,眼前突然卻扇動了下,似乎在韓學儒身後又看見了一個人。
那個人笑得痞痞的,一臉玩世不恭卻又令人無法討厭。
「怎麼了?」路不破那雙讀不出思緒的黑眸直瞅著她。
「沒。」她搖搖頭,問︰「老樣子?」
「嗯。」
「你不問我喔?」韓學儒一臉哀怨。
「老樣子嘛,對吧。」
路不破專屬的曼哈頓,韓學儒最愛的轟炸機,還有……嗯,還有什麼?
「太烈了,我待會還要回醫院,能不能給我清淡一點。」韓學儒喝了一口,皺了皺眉。
「嘖,不早說。」
「是你手腳太快。」韓學儒看她調著酒,斂眼像是在發呆,等到她把酒推到他面前時,突然開口,「班梓,我可不可以外帶?」
「外帶?」班梓翻了翻白眼,「調酒怎麼外帶啊,大哥?」
「不行喔?」
「廢話。」瞪著他,「調酒是喝氣氛的,酒吧是賣輕松的,外帶的話,還有什麼搞頭啊?」
「這麼說也對啊。」
「我倒覺得你是來找碴的。」搖了搖頭,瞧他拿起酒杯淺咂一口,她問;「怎樣?還合你口味嗎?」
「你要不要喝喝看?」
「不要。」她想也沒想地閃開。
「你自己調酒不試酒,怎麼知道調得好不好?」
「我是天才。」她自信滿滿的仰高了頭,「不破,對不對?」
路不破看她一眼,想了下,等到班梓快要放棄,打算轉開話題時,他才回答,「對。」
「你可以回答快一點。」她要是壽命短一點,會等不到他的答案。
「不破,你心情不好嗎?」班梓看了他很久,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。
「嗯?」眉微挑,面有不解。
「還是你有心事?」
「為什麼這麼問?」路不破擱下酒杯。
「因為……」她指著自己的眉心,「你可能沒注意到,你每回來,眉頭都皺得快要打結了。」
她忍不住猜想,其實他根本不想見到自己。
「我向來這樣的。」他低語著。
「哪有?我記得你很愛笑的說。」難道和她大病一場有關?記得從她大病餅後,再見到他時,他就很少笑了,總是一臉心事重重的神情,像是心里埋了多少見不得光的秘密。
路不破垂下眼。「是嗎?」
「而且你嘴很壞的。」最近變得好有人性喔。
「……」
「他從良了,現在走紳上風。」韓學儒跳出來替他護駕。
「干麼走不適合你的路線?」她看著路不破,卻又忍不住想撤去前言。不對,他現在的模樣很適合他,就像極了他沉定的性子,但為何自己竟覺得格格不入?總覺得他不該是那個樣子……
「怎麼了?」
「沒。」頭總是悶悶痛痛的。
「要不要去休息一下?畢竟你的病罷好。」
對上他寫滿擔憂的黑眸,班梓勾起笑。「我沒事,我很好。」他的眼里是說不出口的關心,不用問,她也知道他的真心。
以他的個性,哪可能把這些話說出口?
想著,她的笑卻突地僵住。不對,這是有沖突的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