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,她抱得好像有點久?
難道她記得他是誰?方曜久正暗忖著,慢慢地感覺到一股濕意滲進他的外套里頭,讓他的半透明針織衫產生了黏膩不適的凝滯感。
「下次開車經過水窪時,記得開慢一點。」話落,羽乃冬松開雙臂,臨走前,不忘抓起他的衣服再抹一下臉。
然後,很酷很酷地抓著包包朝回家的方向走,步伐不疾不徐。
方曜久怔愣地看著她誘人的背影,又看看自己身上的「人拓」,不禁放聲低笑。
酷!他真的愛死了她的酷!
但遺憾的是,她似乎還是不記得他是誰。
唉,想不到他刻意制造的機會就這麼簡單地被破解了,但無所謂,往後多得是機會,等著吧!
第一章
飯店地下一樓的宴會廳正熱鬧滾滾的上演著文定宴,男女雙方賓客莫不笑得闔不攏嘴,而在舞台上緊擁的準新人正火熱咧,誰都看得出來,他們之間塞不入任何第三者。
所以,羽乃冬想,她這個第三者一點也不適合再待在這個地方看熱鬧。
她轉身來到地下二樓的酒吧,壓根沒發覺有個男人在她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,直到她選定位子之後,才發現他在她的身邊坐下。
她冷冷瞅他一眼,心情正惡劣,想一個人獨處,正要開口請他離席,但看了下左右,發覺似乎已經爆滿,想了下,便打消了念頭,心想只要不交談,倒也無所謂。
服務生替她點了酒後,誤以為兩人是友人,便也詢問男子。
「給我一杯波旁。」
「小姐,帳單請分開。」等他點完酒,確定服務生是寫在同一張帳單上後,羽乃冬才涼涼出聲。
「呃,不是一起的嗎?」服務生很疑惑地看向男子。
他揚開無害而魅惑的笑。「寫在一起就好,麻煩你,謝謝。」眉頭微皺了下,像是無言地為身旁女友淡漠的態度道歉。
服務生見狀,臉頰爆紅,嬌羞地小跑步離開。
「我不認識你。」羽乃冬沒錯過服務生羞赧的表情,但卻不懂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有何迷人之處。
「但我認識你。」喔,好痛心,她還是不記得他是誰。
她聞言,神色不變,微微斂眸忖思。
不瞞人說,她不擅長記人臉和人名,除非是極為重要的人,否則過目即忘。她用余光偷覷著身旁的男人,他有著一頭濃密的發,有著一張……
還在評論之中,卻听到身旁已有人在竊竊私語,目光如雷射燈光團聚,且目標皆是眼前這個男人。
嗯,她想,他應該是頗出色頗出眾才對,否則這酒吧的燈光並不明亮,為何他還是能夠吸引眾人目光?
搶眼又立體的五官,噙著桀驁不馴的壞男人氣息,但布滿俊臉的柔情笑意卻又讓人如沐春風般自在。
他應該算是好看的吧,且感覺相當有品味,軍綠色的線衫外搭大地色休閑外套和同色系休閑褲,確實是相當賞心悅目。
「喜歡嗎?免費送給你。」方曜久順著她打量的視線,微撢著外套,動作帥氣又瀟灑,配上他嘴角那抹輕佻卻又不惹人厭的笑,讓附近的怨女們贊嘆聲連連。
「太大了。」羽乃冬冷冷答道。
一句冰到極點的話語讓前後左右響起陣陣低罵聲,拿四面楚歌來形容她的處境也不為過,可惜的是,她個人不痛不癢。服務生送上酒,一臉害羞,還是忍不住偷看了他一眼。
反觀她,倒了杯酒,豪氣地搬空到底。
「喝慢一點,要是醉了就麻煩了。」方曜久淺啜著服務生送來的一杯波旁,目光熒熒潤亮。
「我不容易醉。」身為廚師,酒類品嘗得不少,想醉,有點難。
「我還以為你想要來個大醉呢。」看來是他多慮了。
「何以見得?」對話久了,她總算覺得有些古怪,他話里似乎很清楚她的處境似的。
「女人一旦失戀,通常不都是大醉一場忘憂愁?更遑論你的狀況是你的男人要結婚,但新娘卻不是你。」他說完,不忘對她眨眨眼,坐在對面偷窺的眾家娘子軍被他迷得暈頭轉向兼哇哇叫。
羽乃冬聞言,一雙眸子森冷探去,「你到底是誰?」
「你真不記得我?」真是捶心肝,都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,為什麼她還是認不出他是誰?
瞧見坐在對面的女子們沒?個個如痴如醉地放射出放浪光線,莫不絞盡腦汁地搔首弄姿以吸引他的目光,然,他真正中意的女人卻至今還想不起他是誰,嗚~他心好痛!
「我說過不認識你。」語調依舊冷得像是沉潛在地底下、未經開發的冰泉。
「好吧,我說了,剛才文定宴上,那個新娘就是我的女朋友。」要是不讓她自己想起他是誰,那多無趣啊?暫且先說一些就好,其他的非等她自己想起來不可。
羽乃冬淡到沒有情緒的眸斜睨,「你怎麼不看好你的女友?」語氣很淡,但多了一份微乎其微的責怪。
「我才想說你為什麼不管好你的男友哩。」他的口吻更淒怨。
「關我什麼事?那是他的思想他的心,我能綁住他什麼?」她也不願意那麼做,與其費神改變或控制他人,她寧可放手。
「那就對了,女人心海底針,我的女人何時變心,我又怎能控制?」他唉呀唉呀地嘆氣,表情有點夸張,可一點也不招人反感,反倒是被他松懈了心防。「只能說,我們兩個是天涯淪落人,這個時候應該要站在同一陣線,同仇敵愾。」
「什麼意思?」酒杯一空,又是瀟灑入喉。
「嘿,你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要結婚嗎?」他笑得很賊,黑眸燦亮如子夜最亮的那顆星。
「……大概兩個星期後吧。」
「咱們一起大鬧婚禮,你覺得如何?」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橫過玻璃桌面,穿進她的耳里,柔媚得像是惡魔的呢喃。
「不好。」她想也不想地道。
「為什麼不好?」他一臉泄氣。
唉唉,他的意中人是聖人哪,被人耍弄到這種程度卻不打算報復,真的是太太太對他的味了。
「我並不恨他,甚至還感謝他跟我提分手。」酒杯傾空,她神色未變。「像他那種見異思遷的男人,分手對我而言,反而是好事一樁。」
「那你今天為什麼會來偷看他的文定宴?」他像個好學不倦的學生,不斷地提問。
「哪是偷看?我看得光明正大,只是想知道他的對象是誰罷了。」再拿起酒瓶,她才發覺瓶內已經半空,覺得頭有點暈,晃了下酒瓶,還是決定再往下喝。「事實證明,男人都很想少奮斗三十年。」
黃朝陽是旭曜百貨的行銷經理,靠著自己一步一腳印地往上爬,但若能輕松又愜意地坐著纜車平步青雲,誰能不心動?她不怪他,卻無法苟同他的想法,不過倒感謝他分手分得好。
「我可沒有。」方曜久舉起手發誓,「我要是真有打算少奮斗三十年,就不會放過劉憶琳了,用跪的也要把她留下來。但我人窮志不窮,絕對不為五斗米折腰。」
劉憶琳,旭曜百貨的合作廠商董事長的寶貝千金,他口中的前女友,目前則是黃朝陽的未婚妻。
「是嗎?既然你這麼有個性,她為什麼要跟你分手?難道黃朝陽比你好嗎?」她問得隨性。
突然發覺,她似乎少有機會能跟人聊這麼久,大部份的人通常受不了她的冷,三兩句話就打住話題,趕緊夾尾逃難去。
而黃朝陽沒有,他耐性十足地陪了她快一年,所以她才會以為他極有可能成為她想要的幸福。
「你覺得我比較好嗎?」听出她話里的比較值,他澄澈的眸閃亮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