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跟你不熟。」
嘩啦~冷水一大桶潑了下來,但,再冷的水也澆不熄他蘊藏在胸中的熊熊愛意啊!
「多相處一點時間,就熟了。」他很自然地覆上她的手,動作有點輕浮,但臉上的笑意卻時刻散發著輕松的氣息,讓人對他難生防心。
「為什麼要跟你熟?」酒意緩慢侵襲著,她的意識開始渙散,反應更加遲緩,不過吐出的話依舊很冷。
「因為我想跟你熟嘛。」厚,通常說到這里,大伙都應該很心知肚明的,她實在是遲鈍得教他……好喜歡。
「為什麼想跟我熟?」再次搬空酒杯,拿起酒瓶,才發覺早已見底。
嗯,喝太多了,不該再喝了。
她今晚幾乎沒吃什麼東西,光是喝酒,要是不趕緊回家,說不定待會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出丑。
「你說呢?」他沒有不耐,唇角眸底時時蘊滿無害的笑意。
她很用力地閉起眼思考這個問題,經過三分鐘之後,才有些小心翼翼地問︰「這是搭訕嗎?」
如果是的話,那麼,他極有可能是空前絕後的那一個。
「小姐,麻煩幫我買顆煙火,不然買串拉炮好了。」方曜久抓著身邊經過的服務生如是道,服務生眨眼不解,但在他的笑意侵襲之下,還是傻傻地點頭答應,接著又听他說︰「她總算搞清楚我在跟她搭訕了。」
服務生聞言氣結,甩開他的手扭頭就走,一旁密切注意兩人動向的怨女們也不住哇哇叫,暗斥他沒眼光,竟看上了身穿棉T配牛仔褲且沒半點姿色的俗女。
「你在跟她搭訕?」羽乃冬又不解地問。是她誤解了?
酒精侵入她的血液里頭,讓她的思維更加緩慢,雙眼渙散失焦,心里暗叫不妙,沒料到後勁竟來得如此洶涌無情。
「我在跟你搭訕。」面對她,他笑得像是個無所事事的無賴,又像是毫不在乎他人目光或世俗看法的自在,看著他的笑臉,仿佛會被他攝走靈魂,放心跟隨他的腳步,一種恣意吸引人隨行的魔力。
羽乃冬聞言,平板的表情依舊無浪無波,但她卻沒抽回被他握了很久也握得很緊的手。
「你覺得我如何?」
「……不知道。」她沒有看人的眼光,從前男友背離她的手段可見一斑。「我不懂你為什麼會想跟我搭訕,我不認為我有哪里吸引人。」
他長得太好看,乃是一大禁忌,相信他的身邊絕對不缺女人,為何要跟她搭訕?有何目的?
「那是你對你人生最大的誤解,在我眼中,你美得令我魂不守舍。」低沉富磁性的嗓音裹著甜美呢喃,訴說最動听的情話。
冷泉般的眸依舊沒有波動。「你的眼楮有問題。」
方曜久臉上多出數條黑線,但他仍舊努力突破劣境,轉移話題──
「乃冬,如果不打算破壞婚禮,那鬧洞房你覺得如何?」他不著痕跡地移駕到她身旁,好讓她有些晃動的身體能夠穩穩地貼在他的身上。
「有意思。」語調沒有溫度,卻輕快起來。
「就這麼說定了喔。」好听的嗓音帶著溫熱氣息拂進她的耳里,像是首悅耳的催眠曲,讓她再也張不開眼。
他看著把頭枕在他肩上的羽乃冬,貼在她耳上,小小聲地說︰「你要是再不醒,我就要把你給吃了喔。」佯惡威脅著,可她無動于衷,只因她早已醉倒。
「接下來該怎麼做才好呢?」他唇角斜勾,笑眯的漆黑眸瞳像是閃爍的寶石,滿足又感動。
總算是成功地接近她了。
萬歲,放鞭炮~
但,接下來呢?
當然是扮演完至善至賢的聖人君子。
把醉得一路睡進夢鄉去的羽乃冬抱回他租賃的公寓臥房內,溫柔地平放在那張柔軟大床上,為免自己的行為有一絲絲暴走的可能性,他連退數步,站在幾步遠外欣賞著她恬靜迷人的睡臉。
天下女子何其多,為什麼他偏偏愛上這一株花?
他認識她近一年,她卻甚至不知道他是誰呢。
坐在牆邊的沙發上,他慵懶地點根煙,眯起了眸陷入沉思,回想著初次見面的情景,想想,應該是一年前吧……
「曜久,三樓的PA櫃說,他們的折扣不能下五五折,要你改七折,而且滿五0千才送贈品。」
「×的!叫他們退出周年慶啦!」方曜久盯著電腦,敲在鍵盤上的手動作又快又狠,像是在泄恨似的。「那也要改,這也要改,干脆跟經理說今年不要辦周年慶好了,意見那麼多。」
「沒辦法,大家都有業績壓力。」同事小陶安撫著他,卻也忍不住嘆氣。
「這不是業績壓力!當初既然已經點頭答應配合周年慶,現在就不該出爾反爾,不然那時開會說得那麼義無反顧,說心酸的?」他面色鐵青,紅絲布眼,只因他忙著統籌整個周年慶,已經累得三天沒睡好覺了。「沒折扣沒贈品的周年慶,見鬼的才會有人肯來!」
榜局不大的企劃部辦公室充斥著他的咆哮聲,時值午休,里頭的同事早已倒的倒,逃的逃,就只剩下苦命二人組埋頭苦干。
「曜久、小陶,休息一下,先吃飯。」
他原本有一肚子火要吐,卻突地听見行銷經理黃朝陽的聲音,還沒來得及反應,身旁的小陶咻的一聲如箭般飛射而出,緊抱住救命的便當。
方曜久撇了撇嘴,一抬眼,瞧見黃朝陽身邊站著一個非常非常不起眼的女孩,是那種隨手在街上抓一把都會比她好的那種,很冷調的女孩。
她綁著馬尾,厚重的劉海遮住額,五官不突出,面無表情,冰冷涼薄地站在一角,只要她不說話,會以為她已經消失了。
她是羽乃冬,是朝陽剛交往不久的女友,但整個行銷單位都認為這種搭配萬分吊詭,只因她沒有喜怒哀樂、明亮鮮動的表情,話語簡短疏淺,神色淡漠無波,總是說不上兩句就再也聊不下去,在路上遇到,也總是一臉冷傲無言。
不知道她是天性如此,還是端著個架子,但無論如何,部門里每個人對她的評價都不好,甚至認為兩人分手的機率很高,紛紛下注賭他們何時分手。
而他,真的很懷疑黃朝陽的眼光。
若是他,寧缺勿濫也不願跟她牽扯。
「曜久,吃飯。」黃朝陽招呼著。
「先放著,我把這里忙完再吃。」他抬眼,和她四目相接,她只是淺淺地點點頭,隨即別開眼,目光涼冷卻總是纏繞在黃朝陽身上。
唷,還真熱情,真不知道她看上的是他的好,還是他的經理頭餃。
听說,她在旭曜百貨隔壁街開了家自助餐店,生意超好,更听說她的手藝非凡,一吃便上癮,所以同事總愛跟她訂便當,她的廚藝為她加分不少,大伙甚至猜,她是用廚藝收買了黃朝陽的胃,但他截至目前為止還沒嘗過,不是排斥,而是忙到沒時間吃。
靠,他超苦命的。
那段時間很忙,忙完了周年慶後,是年底的百貨祭,行銷企劃組依舊在水深火熱之中,然而他每天都會看見羽乃冬不辭辛勞地送來便當,他吃過幾次,非常驚艷,直覺她的手藝媲美五星級大廚,就不懂她為何願意屈就一家小小的自助餐店。
Anyway,不關他的事,忙完百貨祭之後,隨之而來的是西洋情人節檔期,他忙得哭爹喊娘,而那時,他發現黃朝陽開始在午餐時間搞失蹤,有不少同事等著看笑話,但也有人感嘆往後快要吃不到羽乃冬的好手藝,而她,冷凜的神情依舊無動于衷,便當繼續送,大伙都說她夠強,竟然能夠ㄍㄧㄥ到這種地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