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門前,她氣喘吁吁地開了門,門打開的瞬間,流泄出吵雜的聲音,她探頭進去,里頭沒有人影,聲音倒像是電視傳出的廣告聲。
隱約之中,恍若還夾雜著古怪的痛苦低吟聲。
「曜久?」她輕喊著。
沒人回應,她快步踏上玄關,轉進客廳,屋內的格局與她家大同小異,但這屋子好冷清,幾乎沒有半點裝飾,壁上是冷調的水泥磨牆,客廳里有一套矮櫃,上頭擱了架高畫質電漿電視,音量開得極大。
電視對面是張矮桌,而後面則是──
「曜久?!」
羽乃冬跑過去,看著裹著被子縮在地毯上的方曜久,他臉色異常蒼白,呼吸相當急促,甚至還不住地打著哆嗦。
有沒有搞錯?這種天氣沒開空調還拿被子把自己裹住?
「乃冬,他病得很重!」小陶也被他的氣色給嚇到。
她撫上他的額頭,果真如她所料,溫度燙得教她感到膽戰心驚,她立刻拿起電話撥出號碼──「大姊!救命啊!」
迷迷糊糊之中,耳邊有人在交談,不久,又感到有人在移動他的身體,他想張開眼,卻發覺自己累得連張眼的力氣都沒有。
「針也打了,藥也吃了,應該沒問題了。」羽必夏說著。
接到妹子的緊急電話,她立即從片場跋回來,和小陶合力把病得七葷八素的方曜久送進醫院,確定他患的是重感冒,原因是過度疲勞,在醫院打過了點滴,觀察了一下,便決定可以送他回來。
就這樣一來一去,天色都暗了,小陶也回公司幫他請了病假。
「可是,燒還沒全退,他也一直沒醒過來。」羽乃冬擔心極了。
「你該不會是想要在這里待下吧?」
「大姊,我擔心他。」天,他一個人住在這里,根本就沒有人能夠照顧他,要是發燒得更嚴重,也沒人知道……她是個失職的女友,要不是小陶想聯絡他,她甚至連他什麼時候生病的都不知道。
住得如此的鄰近,她卻不知道他在這間屋子里受盡病痛折磨。
她想到那天下大雨,他一直站在店外,會發燒到這個程度,八成也是跟淋雨有關。
他一個人待在這麼冷清的屋子,把電視音量開得這麼大……可惡,她好難過。
「算了,你想待就待下,記得別鬧出人命就好。」羽必夏揮了揮手,不想過度干涉她。
「嗄?」
「我想,他應該也沒那體力。」羽必夏瞥了一眼躺在床上昏沉不醒的方曜久。「我要回片場了,記住,不要靠他太近,免得被他傳染,還有,替自己弄點吃的,你今天都沒吃東西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大姊一走,屋子里冷清闐靜,一點聲響都沒有。
她拉了把椅子坐在床邊,直瞅著他不安穩的睡臉,盡避氣色好多了,但她還是擔心。
環顧著四周,這里靜寂得令人不安。
他就一個人住在這里?
她現在才發現,她對他一點都不了解。他心思細膩,隨時都注意著她,但她只會往牛角尖里頭鑽,根本沒對他付出過什麼。
她真是太差勁了。
眼眶發熱,一半是因為他,一半是氣自己的粗心大意。
呼了口氣,見他似乎睡得較沉了,她定到房外,才發覺這里根本就沒有電話,而他的手機早已沒電了。
她翻著客廳里的櫃子,幾個抽屜都是空的,最下層的抽屜里擺著一把傘,她頓覺這純淨天空藍的顏色好眼熟,似乎是她的。
想了下,暫時放在一旁不管,再翻開其他抽屜,有一組手機充電器,她取出,幫他的手機充電,換上新的電池。
說也巧,電池才剛換上,沒一會,手機鈴聲隨即響起,她看著上頭浮現「喵喵」兩字,覺得有些狐疑,想接,覺得會侵犯他的隱私,不接,又怕吵到他,所以她還是接了。
「小久,最近如何,想不想我?」
羽乃冬還沒來得及開口,對方已經劈頭問好,她停頓三秒,直到對方感到古怪,「喂」了好幾聲之後,她才回答,「不好意思,這是方曜久的手機,但他人生病,現在不方便接電話,可以麻煩你明天再來電嗎?」
「小久生病了?你又是誰?」對方口吻微沉,像是擔憂,又像是有些不悅。
「呃,我是方曜久的……鄰居。」不清楚對方是誰,總不好以女友身份自居吧。
但這聲音好年輕,還喊得這麼親昵……
「這麼好的鄰居?」
「呃,我們認識一年多了,我現在在照顧他,請問你是哪位?你要不要過來看看他呢?」
「不用了,既然有你照顧他,我就放心了,麻煩你了。」電話那頭頓了下。「也許我們改天就會見到面,到時候再好好謝你。」
「不會。」她傻愣地應對著,總覺得對方似乎也不是挺在意他身旁多了個女人。結束通話之後,她把他的手機放好,告訴自己要記得告訴他喵喵來電。
然後,她打開冰箱,發覺里頭空空如也,只有幾包統華的速食包,還有幾罐啤酒和一瓶鮮女乃,而流理台邊半樣鍋具都沒有,只有一只單柄小兵,標準的單身漢生活。
嘆了口氣,她正準備回家搬糧,卻不小心踢到擱在冰箱旁的袋子,拿起來一看,竟是貓食,她才想到他這里還有一只貓。
她四處找尋貓咪的蹤影,最後才在方曜久的床底下發現了它,只見它軟倒在里頭,她驚顫地伸出手,貓咪隨即翻坐起身,看似虛弱地注視著她。
「天啊,你該不會從你主子生病那天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吧?」輕柔地將它抱出來,她迅速地倒了貓食和水,確定它還有氣力吃貓食,她才趕回家中,準備了幾樣現成的食材和鍋具。
不一會,鍋子里熬著香濃的養生粥,而另一爐則熬著百合蓮藕湯,屋子里到處洋溢著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。
她想過了,生病的人大多沒什麼食欲,如果粥吃不下,喝點湯也不錯,一切準備就緒,她算好時間,走到他的床邊,俯身近乎呢喃地低喊著,「曜久,起來吃點東西好嗎?」
睡得半夢半醒,他虛弱地張開眼,眼前是她擔憂的臉,他漾出笑,道︰「你沒有誤會我吧?」聲音沙啞低沉。
「嗄?」她不解,跟下上他的思緒。
他輕柔地將她摟進懷里。「相信我,我只是因為愛你而已。」
羽乃冬有些恍然大悟。「所以說,你當初真的要你女朋友去勾引黃朝陽?」她沒想到他清醒過來的第一句話,問的是這件事。
她可以把他的行為想成,他始終把她擺在他的重心里嗎?
「劉憶琳才不是我的女朋友,是她一直煩我,我才跟她推薦黃朝陽的。」他貪婪地摟緊她,像要將她嵌入體內,填平那抹空虛似的。「我說她是前女友,才有機會和你成為同一陣線的失戀盟友啊,這樣你才可能接受我。」
「心機好重。」她咕噥道,但卻笑著。
「也是為了你啊,不這麼做,你根本不會記得我是誰。」可惡,要不是頭痛欲裂,他非要給她一個火辣辣的吻不可。
「傻瓜,吃點東西好不好?你嚇壞我了。」她語調輕快地將今天發生的事都說過一遍。
「得跟小陶道謝才行。」他靠在床頭櫃邊享受老爺級的服務,嘗著她親手熬煮的養生粥,就算再沒食欲,他也會吞下去。
「我已經幫你的手機充電了,你明天再打給他。」
「你怎麼知道我把充電器放在哪?」他一張口,她吹涼了粥送到他嘴里,這小小的動作讓他感到窩心而滿足。
「我翻抽屜。」她舀著粥,瞧見饜足的貓咪走進房內,跳上床,窩在他的身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