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連她也沒想到,他的改變會如此之大。
她不過是找了幾件展御之留下來的衣服給他湊合,想不到他看起來縴瘦,但穿起筆挺的襯衫倒也成了最棒的衣架子,現在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女人的柔弱,反而帥氣得令她無法正視。
最最可怕的是他的笑臉,原本像是孩子般的天使笑靨,在她的「教」下,竟成了翩翩貴公子。
怎能有人可以如此扮演數種角色?
她不過是指著電視明星,要他學著擺出相同的笑容罷了,豈料效果奇佳。
最耐人尋味的是,他在她面前總是怯懦得怕她隨時會拋棄他,然而在客人面前卻全然是另外一回事;不知道打哪來的自信飽滿地注入他的瞳眸里,讓那雙淺色星眸產生了生命力,從他的肢體動作看來,現在的他儼然是另一個伊凡。
眼見無害的天使在轉眼間變成了殺傷力強大的美形撒旦,不禁令她寒毛直起,全身進入備戰狀態,然而——
眸里突地映入他回頭對她笑得天真且無邪的俊臉,令她心頭沒來由的怦跳著,于是極為狼狽地調開了眼。
厚!可不可以請他選邊站呀!不要老是變來變去的,這樣會害她自律神經失調,不曉得該不該防他啦!
「姊,你真的把他改造得很成功呢!」于若能嘖嘖稱奇。「看來雛鳥效應果真非同小可,要是他第一眼看見的是我,現在就變成我的奴隸了。」
「是啊,我恨不得把這個燙手山芋送給你呢。」危險危險,她的心跳得有點失控,全身細胞都在敲著響鐘,警告她事情不妙。
「姊,你在怕什麼?」
「我有什麼好怕的?」這丫頭哪只眼楮看見她在害怕?
「要是不怕,你為什麼老是閃避著伊凡的眼光?」
連這點小細節她都看見了?「你很閑耶。」
「我真的滿閑的,都沒有客人點單了啊。」她指了指外場。「你看,那些人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,打算圍剿伊凡嘛。」
總覺得這場景很熟悉,記得二姊的惡魔學長展御之為了攢房租而充當門面時,也發生過同樣的狀況,但那家伙可不是溫順的小兔子,他嘴里吐出的刻薄話語會傷得人直想蒙臉撞車尋死,而伊凡這只不解世事的小兔子,怕是很容易被人拆吃入月復。
「剿啊。」她事不關己地道。
要是能夠把他拐離這里,她會更感謝那些客人。
「可是,他現在被堵到另—桌了。」
「那又怎樣?」于用和坐進櫃台里,開始算起帳來。
堵吧,堵吧,要是能夠把他帶回家,她就贈送一個月份的飲茶券。
她並不討厭他,而是他實在不適合繼續待在這里,他的存在帶給她壓迫感,而且隱約透著某種危險性。
「哇,他居然坐下去了。」于若能像是球賽的實況轉播,隨時掌握伊凡的最新動態。「姊,不是說不可以跟客人坐在一起的嗎?」
「沒關系,我給他特權。」坐吧,坐到天荒地老都可以。
「是嗎?」于若能點點頭表示認同。反正姊是老板,規矩由她定,就算朝令夕改,她還是無條件遵守。「嗯,不簡單耶,伊凡居然跟我們以外的人聊得這麼起勁,還笑著呢,這種事明明昨天還做不到的。」
想她和至可也是努力了多天才打開他的心房,沾大姊的光才能夠與他攀談聊天的,想不到今天換了裝扮,似乎連靈魂都換了,真是不可思議。
他到底是不是伊凡啊?
「讓他多和人群接觸,對他而言是好事。」可不是嗎?現在想想,他在她面前的模樣絕對是他最壓抑的時刻了,要不然怎會人前人後相差十萬八千里?
「也對,要不然我也很擔心他會一路退化到嬰兒程度。」看著美形男退化成幼兒,是件極為痛苦的事。「不過,那一桌的客人會不會太奇怪了一點?摟著他的肩做什麼?」
「摟著他的肩?」于用和微愣。
誰家的姑娘這麼不客氣啊?雖說現在已經沒有人遵循著男追女的一貫定律,但女追男還使出這麼激烈的手段,應該不多見吧?
「哦,手滑到腰了。」
「腰?」她擱下計算機。
太奇怪了吧?這是哪一門子的作戰方式?
「姊,伊凡可能真的是Gay。」她幾乎是百分之百肯定了。
「怎麼說?」盡避她也這麼想,但還是不解妹妹怎會突地生出這句話。
「因為那兩個男人對他上下其手,他都無所謂啊。」甚至還笑得很開心。
「什麼?!」于用和一听,立即拍桌站起,銳利的眸子快速梭巡外場,突地定在靠窗的那一桌,仔細一瞧,那人的手都已經快要滑到他的臀部了,「若能,你為什麼不早點說明對方的性別?」
那笨蛋的沒知覺啊?人家都快要攻城掠地了,他還一點反應都沒有!
「……你沒問我啊。」于若能睇著她火速趕去的背影,一瞼無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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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一會兒,于用和不由分說地將伊凡拖離險惡之地,並把他推進廚房里,將他甩到冷凍櫃前,嚇得正在準備後置作業的于至可不禁傻眼。
「至可,你去前頭幫忙。」她臭著一張臉說。
于至可雖不知伊凡到底犯了什麼錯,但還是極為同情地瞥了他一眼,才趕忙跑到外頭。
廚房里的兩人就這麼對峙著,誰也沒有先開口。
「你生氣了?」他怯生生地打破沉默。
「沒有。」
「可是,你在生氣啊。」
「我說,沒、有!」她橫眼瞪去。「不然你說啊,我為什麼會生氣?好端端的,我干麼要生氣?」
「我……我不知道。」
「是了,你都不知道了,所以說,我怎麼會是在生氣?」她干麼為了這種小事生氣?他本來就是同志,而且還有女裝癖,如今遇到同好,想必他是如魚得水,萬般自在,可問題是他不是孤家寡人耶,總得保護一下自己的貞操吧?
「可是,你的頭冒煙了。」她氣得七竅生煙,想要裝做沒看到都難。
「我氣我自己!」氣自己雞婆,干麼為了捍衛人家的戀情而把自己搞得這麼累。
身為當事人的他都已經把另一半給忘了,她何必保護他?
「用和,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?你教我,下次我絕對不會再犯錯了。」濃眉垂下,黯淡的瞳眸直瞅著她,焦急的神情破壞了他魔魅的男人味。
「你沒有錯,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。」沒事那麼見義勇為,替自己撿了個麻煩回來干麼?
「用和……」
听他沒再開口,她下意識地斜眼睞去,卻見淚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轉,不禁嚇傻了眼。「等等、等一下!你哭什麼?」真正想哭的人是她耶!
「都是我不好,明明惹用和生氣了,卻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做錯。」說著說著,剔亮的淚水眼看就要滑落。
于用和怔愣地目睹他落下天使之淚,被眼前的畫面震懾得說不出話。
沒這麼嚴重吧?說氣,實際上,也不關她的事啊,他實在沒必要因為她的態度而掉淚。
「別哭,我沒有什麼意思,我這個人一向這樣的,心直口快,有時候可能是急躁了一點,但我真的沒有怪你的意思。」她伸出手輕拍著他的肩,顯得有些手足無措。
老天,她最不擅長的就是安慰人了,千萬別在她面前哭啊!
他泫然欲泣的模樣看來楚楚可憐,教她快要被罪惡感給淹沒了。
「可是,一定是我做了什麼,你才會生氣的。」伊凡吸了吸鼻子,眸底的水光漸漸消除大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