濃油赤醬,就連從來不重口月復之欲的君卓爾也吃了不少。
薄縹緲沒想到時間過得飛快,幾日就這樣過去了,看海看天看綠樹,還真有點舍不得這里,再看到花兒變成小野人的模樣,她笑倒在君卓爾身上。
「東西都留在這兒,我們總有機會再來的。」君卓爾知道小妻子喜歡這里,無拘無束,喜歡他在巨石上瘋狂愛她的樣子,老實說,他也喜歡。
就算知道能再來的機會不多,薄縹緲還是很捧場的點頭,「就當這里是我們的秘密基地。」
君卓爾雖然有些不能理解秘密基地的意思,但字面上他還是知道的,一番拾掇,兩人又恢復正常的穿著,薄縹緲看了眼自己轉成象牙色的腳背,欸,這樣也不錯看不是?
回到船上,打道回府了。
百濟大軍在隔年春天的尾巴回到了百京,舉國歡騰,百姓沿街丟花歡迎勝利之師,少帝甚至親臨皇城城垛歡迎蕭延的部隊歸來。
論功行賞,一場大宴是免不了的,也因為龍心大悅,頒布了不少利民的措施,百姓得知後,對少帝又對了兩分誠服。
至于東朔國主,戰敗之人,少帝為了表示泱泱大國的風範,也不殺他,給了個尚稱華麗的籠子圈進地,這輩子想生返東朔,是不可能了。
同時,少帝也宣布打算親征偃息多年,卻有死灰復燃跡象的西戎,這話,嚇壞了群臣,身為攝政王的君卓爾很自然的駁回他的意見。
這種大事,要商討的空間太大,如此為之,太過莽撞。
打仗是勞民傷財的事,甚至是不得不為之的事情,東朔之戰,雖然不至于讓百濟民生凋敝,經濟一蹶不振,但是那些個兵卒將士誰不希望光榮返家之後,能好好休息,最重要的是國庫也禁不起這種一再耗費巨資的掏空。
最重要的,西戎目前還沒有任何行動顯示它對百濟的覬覦之心,百般衡量,以靜制動的觀望才是最好的。
只是東朔之征的勝利激起少帝好大喜功的虛榮,再說他是在被君卓爾壓制太久了,身為帝王,卻處處受制于人,年幼的時候覺得有人拿主意很好,可如今,他想做點什麼,決定權卻在別人手上,他覺得心口像梗了根刺,咽不下吐不出來,痛苦難耐,不吐不快。
他要暢快恣意的當他一呼百諾的帝王,而不是處處被掣肘的傀儡!
少帝對君卓爾分析的利弊充耳不聞,君卓爾多進言了兩句,他便反過來斥責君卓爾目中無君臣。
如此這般還是無法令少帝息怒,他在大殿上跪了一整天,竟無人敢出頭替他說情,最後是邑王和慶王匆匆趕來,少帝駁不過兩個親叔父的面子,這才勒令君卓爾回府省思,沒有詔令不得入宮。
這是變相的被冷凍了。
攝政王遭斥的消息很快從宮中傳出來,听到消息的君府一整個惶惑不安,此時看起來沒什麼城府、連中饋都交給周嬤嬤的薄縹緲卻跳了出來,呵斥了那些個造謠的人,並且說誰敢再胡言亂語,迷惑人心,輕則打板子,重則發賣,絕無二話。
不咬人的老虎不代表沒爪子,眾人被這一敲打,還真醒了過來,各自安分的做自己手上的事情,直等到君卓爾進門,這一顆心才真的落到肚子里。
他進門的君卓爾倒是有些訝異,府中並沒有他想象中的一團亂,就連他先去向祖母請安,祖母也只道讓他好好去歇著,神情沒有半點慌亂。
事後他才知道,這都是薄縹緲的功勞。
原來,他的小妻子才是君府的定海神針和主心骨。
一進內室,屋里傳出來的仍是兒子噫噫呀呀的學語聲,花兒那個沒規矩的丫頭仍舊大著嗓門講話,笑聲最大,世界好像變了,卻又沒變,他有些說不上來的心情就這樣回到了原來位置。
依例,他一進門,薄縹緲便上來替他謝冠去服,換上常服,接著一把將兒子塞給他,說是培養父子感情,今日依然。
她把兒子塞給他,就晃了晃手上的單子,「我在擬菜單,四腮鱸魚和燒鹿肉你挑一樣?」
「兩樣都上。」他想也不想。
她在單子上劃了劃,交給廚娘,等廚娘出去,她起身替他泡了壺太平猴魁茶過來。「還有些燙口,還是要先喝杯冷泡茶?」
看著她如常的臉色,他開口道︰「陛下了令我回府省思,沒有詔令不得入宮。」好歹他這夫婿在外面吃了虧,回來總得有個人可以申訴吧。
「為了何事?」
她坐在他身邊,卻沒把兒子接過去的意思,君卓爾只能把玉佩上的流蘇扯給他玩,但不一會就沾滿口水,他無奈,只能裝作視而不見,倒是為娘的還知道拿出帕子來替他拭了拭口水。
「說來話長。」
「好啊,放無薪假啊,你這麼大個家業,也不怕坐吃山空。」
君卓爾被她一臉無所謂逗得啼笑皆非,無薪假?虧她想得出來,「你都不怕陛下問罪,把我貶到哪個旮旯角去?」
她回睨了他一眼。「你怕?」
「我只掛心你和祖母。」
「我以為你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,我也以為你坐在這攝政王的位置,又無心帝位,一定有你的盤算,你問這話的意思是不是想知道我要不要與你同進退?」君卓爾是什麼性子?如果跟他的長相一樣無害,那世間遍地都是春暖花開了。
還有,他在朝堂上模爬滾打多年,深沉內斂的讓人不敢近身,那些個歲月沉澱下來的東西,要說他什麼退路都沒有,她看上的男人有這麼豬頭嗎?
「你願意和為夫同進退嗎?」
「我能說不嗎?」
他眼光危險的眯起。
「那不就是了,我孩子都給你生了,你要是敢叫我和兒子自己跑路,我立刻帶著兒子改嫁,讓你兒子冠別人的姓!」
「你敢?」
薄縹緲說得狠,其實被他黑得叫人害怕的眸子盯得全身發毛。「我就說過,百京皇家風雲變幻,是潭深水、髒水、污水……不過,你到底是怎麼把皇帝那個熊孩子給惹火的?」
君卓爾回來被薄縹緲這胡攪蠻纏一氣,心里早就平和許多,說真的,被一個從小帶到大的孩子反咬了一口,其實也沒什麼,當父母的,誰沒有被子女給傷過心?只是他養的這個孩子是個帝王,早晚他會想拿回自己的權力,這表示,他有自己的想法已久,否則不會借著出征的事讓他不再干預政事。
自己若是繼續留在他身邊,不適合了。
雖然一開始就知道結果不會太好,一旦面臨,心里還是不免失落。
要當一個成功的帝王,要學習的事情還多的很,但是少帝既然已經開始覺得他這引路人礙事,他也該考慮撒手了。
「既然皇帝用不著咱們君家,咱們就在一旁看著便是。」雖然還不到卸磨殺驢那個分上,但是要如何漂亮的退場,是需要好好想想。
夫妻倆如常的用過晚飯,如常的睡下,床事甚至比平時更激烈了一些,這些傳回少帝的耳中,他什麼都沒說。
「陛下,可還要繼續讓人埋伏?」步從容道。錦衣衛是什麼,鷹犬最擅長的便是挖糞探人隱私。
比較令步從容意外的是,皇上這是要和攝政王翻臉了,不只是鬧僵而已?若一旦坐實,他籌備經年的大事便有可乘之機……
「讓人盯著就是了。」少帝揮手讓步從容退下。
幾乎同時,君卓爾無聲無息的從床榻上下來,隔著格子花窗,外頭立著蔣三,他細細稟報眼線傳回來的消息。
「陛下這是不放心王爺您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