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坡硯 第24頁

瞧,他即將過門的妻子有多聰明,才點了個頭,她隨即明白一切。

「珠兒?」她難以置信地瞪著她。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?妳為什麼這麼做?」

苞在她身邊最久的人,就是她了,最了解西門府狀況的人,也是她,可她為什麼要裝神弄鬼?這麼做,對她而言究竟有什麼好處?難不成真是如慕容真所說,她是覬覦機關房里的寶物?

「小姐,不是如妳所想的那樣,妳一定要听我解釋。」珠兒抿緊唇道。

「好,我也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。」跟在她身邊十幾年了,珠兒的性子,她豈會不知道?

她貼心又勤快,即使府里沒有半個下人可以差遣,她也一人當十數個人用,從未听過她有任何的埋怨,正因為如此,她從未懷疑到她身上,她完全不能理解她這麼做的用意。

「在我說之前,可否請問三爺究竟是怎麼發覺是我的?」她睇向慕容真,一臉懊惱。

「其實,我也是方才才想通的,要不我真以為凶手就是段其秀。」瞧她滿臉不解,他笑道︰「珠兒,妳方才端茶給我時,我才想起妳走起路來沒有腳步聲,教我想到,頭一回在客房,妳進房時也沒踏出半點腳步聲,若不是練家子,是不可能有這般境界的,更遑論妳不過是個尋常丫鬟罷了。」

「就因為如此?」

「不只,最重要的是,我在妳的身上聞到了硝煙味。」話落,她驀地瞪大眼,他又繼續道︰「昨兒個那抹白影離開之際,便是趁著煙霧彌漫之時。欲制煙霧火藥,勢必用到硝煙的。還有,我瞧見妳端茶時的手勢不對,像是上頭有傷。」

「原來如此。」說到底,還是她自個兒露了餡。

「正因為如此,才教我聯想到,在我中毒那一日,和出現幻覺的那一晚,我都喝過了妳親自備上的茶水。」他莞爾笑著。「不過,就不明白為何後頭妳都未再下毒了。」

正因為只有那兩回出過狀況,又踫巧他只在那兩回嘗過段其秀的糕餅,才會教他打一開始便把心思算計到段其秀身上。

「不再對你下毒,是因為小姐心疼你。」珠兒頓了頓,又道︰「我對你下毒,是希冀你別再深入破解機關房,只是想嚇嚇你罷了,並沒有毒害你的用意。至于你出現幻覺那日,我並沒有對你下毒,畢竟那時我還不清楚你的到來究竟對西門府是福是禍,我豈可能隨便下毒?」

「欸?那我看見的幻覺……」難道真不是幻覺?他說著,瞧屋里三人皆睇著自己,隨即又揚笑。「那不重要,重要的是,妳該怎麼同妳家小姐解釋。」

「我……」珠兒抿了抿唇,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。

在旁的慕容真見狀,搔了搔頭,提了話引。「若我沒猜錯,妳應該是當年的護院之女吧?」

「你怎會知道?」珠兒愕然。

「猜的。」見西門祖瞪大眼,他不禁有些小得意起來。「妳懂武,又懂毒,又會制火藥,豈可能是等閑之輩?再加上妳竟然知道移動玉洞子,整座屋頂便會塌陷,這件事知道的會有幾個人?除了設計之人和西門老爺,恐怕就只剩當年的護院了,而妳從護院口中得知這件事,我不會太意外。」

「慕容三爺可真是料事如神。」她苦笑道。

「不敢、不敢。」和爹相比,他還算是小巫罷了。

珠兒睇著西門祖熱切的目光,停頓了會,才緩聲開口,「機關房的秘密,確實是從我爹口中得知的。當年,我爹身為西門府的護院,卻因一時的貪念而鑄成大錯,消息傳回城外的家時,我娘羞得無臉見人,選擇懸梁自盡,而我則在那時混進了混亂的西門府,知曉了事情的經過之後,我便決定要保護小姐,還要守護機關房里的寶物,以贖我爹的罪。」

「可既是如此,為什麼妳要裝神弄鬼?」西門祖握緊了粉拳,強遏住心頭的五味雜陳。

「是小姐不知道。打機關房鬧出兩條人命之後,府里便有不少下人想趁著小姐和少爺年幼,打起寶物的主意,這些人若不想個方法治,豈不是要惹得府中大亂了?可那時我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,只能用鬧鬼之說來嚇唬人了,然而,這幾年進府的下人一樣壞德行,想貪圖寶物,教我或是教小姐趕出府之後,便在外四處造謠,讓傳聞更加沸揚。我不是有意的,而是無法可施。」

「我可以明白妳的想法,可為何妳連我大哥都嚇?」這未免做得太過了?

當年的事,她並非全然不知,珠兒的做法確實可以遏阻一干性格卑劣的下人在西門府里掌權要勢,甚至是欺凌她和大哥,但她就因為如此而過了十幾年清冷的日子?

「因為少爺企圖取出里頭的寶物,我怕他會喪命,所以……」

「原來如此。」也對,依大哥那般的性情,入機關房取寶物,確實像極了他會做的事。

「我珠兒對天發誓,對小姐絕無貳心,我的所作所為絕對是為了西門府,為了小姐。只是我沒想到鬧鬼之說竟會謠傳至今,害得小姐如過街老鼠般,受盡他人的冷眼冷語,甚至是唾罵鄙視,我無意讓事情演變成這樣的。」珠兒說著,不禁悲從中來,淚水像是斷線的珍珠串煉,不斷地掉落。

「我知道。」西門祖將她輕拉到身旁,將她摟進懷里。「我的好珠兒,這十幾年來若是沒有妳,我真不知道日子該要怎麼過下去。我怎麼會怪妳呢?我吃了苦,妳又何嘗快活過了?」

是她以智護主啊!若不是她,說不準她和大哥老早就死在一干心性被貪欲蒙蔽的下人手中了。

沖著這一點,她何罪之有?

況且,她亦是知道如何破解機關房,若她要監守自盜,早就到手了,何必陪在她身旁十幾年?

「小姐,妳不怪我?」

西門祖搖了搖頭,拿起手絹替她拭淚。「一切都過去了,都過去了,妳還是我的好珠兒。」

在旁的慕容真模了模鼻子,輕咳幾聲,「呃,如今謎團解開了,可否請珠兒告訴我,這玉洞子究竟要怎麼取出?」

珠兒回神,睇著他,噙著濃濃鼻音道︰「我只知道一個法子。」

「哦?請說。」

珠兒抹去淚痕,笑睇著西門祖一眼,隨即便走到花架旁的床榻坐下。

「咦?」慕容真不解她的舉動。

「我听我爹說過,這床榻底下便是控制機關的所有木樁,只要有人坐在上頭,便能夠取走里頭所有的寶物。」

「原來是這樣,只是,妳待會要怎麼走?」慕容真睇向她。

「走不了了,只要我一動,整間機關房便會在瞬間塌陷的。」她笑道。「小姐,別管我了,這是我唯一能夠替我爹贖罪的法子,有三爺顧及小姐的安危,我就放心了。」

「不準,我不準妳這麼做。」西門祖走向前去,一把拉起她。「我才不管這里頭有什麼寶物,這些玩意兒價值連城又怎樣?能陪我玩、陪我吃、逗我笑嗎?我寧可要個溫溫熱熱的人,我也不要這些冰冷的魔物!」

「可小姐不是說,這玉洞子是三爺他爹親的寶物。」珠兒急道。

「這……」她驀地停下腳步,抬眼睇著依舊站在玉洞子前的慕容真。

他不怎麼為意地聳了聳肩。「取不取走,對我而言,一點也不重要,更不會影響咱們的婚事;再者,我可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更適合放這玩意兒了。」

「可以嗎?」

「可以,但是就算如此,妳可不能耍賴說不出閣哦。」丑話說在先,省得她說忘了。「一來玉洞子為聘,而且東西就在妳府上的機關房,就當是妳收下了;二來我幫妳澄清了鬧鬼傳聞,我可是要擇日準備婚事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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