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到底怎麼了?你怎麼話說到一半就打住了?」
眸瞳微轉,瞧她難得不怕生地湊近,他不禁勾彎唇角。「怎麼,妳想知道?」
「嗯。」瞧他笑得邪魅,她不由得又瑟縮地往後略退了些。
「妳離那麼遠,我要怎麼說?」啐,正夸她呢,卻又立即退縮了。
「可……」就這樣說,不就好了?
「過來,妳也知道,這是機密,不想要給外人听見的,是不?」他意有所指地道,黑眸睇向一旁的馮雋日。
「馮大哥不是外人。」再怎麼說,他都是爹最得力的助手,更是她最敬重的馮大哥。
「哦,妳的意思是說,若被他知道制作法子也無所謂?」真是令人厭惡的說法。
不是外人?那是什麼?她未來的夫婿,還是她的義兄?不管到底是哪一種,都叫他打從心底不悅。
「這……」討厭?干麼這樣說?這種說法,好似她把馮大哥當外人看待似的。
是爹在臨終之前不斷交代,制筆和筆盒都得一個人完成,絕對不能假他人之手,更不能外傳制法,所以她才會不讓他人插手。
有些為難地抬眼睇向馮雋日,卻見他相當識相地退到門邊,感謝他的同時卻也感到相當內疚。
慕容悠直瞅著她,又道︰「靠過來一點,本大爺不會一口吞了妳。」
「哦。」她依言靠近了點,抬起粉顏,「你到底是怎麼知道……」
話到一半,她驀地噤若寒蟬,動也不敢動,眼也不敢眨,就連氣也不敢呼出,只因為他湊得她好近好近,近到她可以嗅聞到他的氣息,可以瞧見他的長睫,瞧見他深邃的黑眸,及那微彎唇角上頭的……戲謔惡意。
「啊!」驀地,耳邊傳來濕熱柔軟的觸感,嚇得她動彈不得,只能放聲尖叫。
「丫頭,妳手上是不是有菩薩筆?」剎那間,耳邊除了听到自個兒的尖叫聲,還听見他近乎低喃的粗嘎嗓音,不由得叫她為之一愣。
「小姐,怎麼了?」馮雋日迅速奔來。
她眨了眨覆上薄霧的水眸,僵直地搖頭道︰「沒、沒事。」
「真的沒事?」
「你家主子都說沒事了,難道還會騙你不成?」慕容悠慵懶啐道。
馮雋日恨恨睇他一眼,旋即又退回門邊。
「丫頭,用膳了,飯菜都快涼了。」壓根不管呆若木雞的她,他徑自動筷夾菜,嘗了一口,盡避表面上不動聲色,心里卻不由微愕。
毒?!
這是怎麼著?為何這菜里頭下了毒?
他疑惑地微蹙濃眉,伸長手,夾了她面前的菜,嘗上一口,意外就連她面前的菜也有毒。
盡避是微量的毒,可,只要食以一段時日,不死也殘廢!
未免太荒唐了?究竟是誰下的毒?
從小出生富豪之家的慕容悠,對這種事戒心極高,身上隨時帶著解毒藥,他不著痕跡的吞下解藥,微斂下眉眼,回想著方才最後一個踫飯菜的人,不就是那個姓馮的?不動聲色地微側過眼,瞧他神色自若地站在門邊,恍若這毒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,但,除了他,他想不出還有誰會這麼做。
他那個人眉眼深沉,橫看豎看都覺得他根本就是有所圖才待在這個地方的,原本以為他八成是在算計著御筆莊和心良丫頭,但照眼前這狀況看來,也許不只是如此。
能夠叫一個人如此泯滅人性的下毒傷人,這代表著他所想要得到手的東西價值連城,才會令他放手一搏。
這麼說來,他的目的也是菩薩筆?
有可能,他跟在狄老板身邊那麼久,也許曾經听聞過,如今下微量毒藥,也許是他還未得知菩薩筆的下落,所以不敢一舉毒死她,若是這麼想來,狄老板的死,難道也與他有關?
忖著,慕容悠的黑眸微瞇,迸出妖詭殺氣。
渾帳東西,好個狼子野心,居然想要謀財害命,就連最敬重他的心良丫頭都不放過?
誰允他胡來的?心良丫頭可是他結識多年的妹子,向來只有他能欺她,逗她慌,惹她哭,那姓馮的憑什麼動她,甚至想毒害她?
若不是他適巧來到徐州,難保她不會在幾日之後莫名其妙見閻王去!
而這笨丫頭居然還蠢得喚他一聲馮大哥,也不想想人家根本就是要她的命!
笨!蠢!蠢得叫他火大!
然而,氣歸氣,這麻煩事還得解決,要不再這樣下去,他這個笨蛋妹子,真不知到哪天要香消玉殞了。
忖著,耳邊響起杯盤踫撞聲,他抬眼探去,見她身子一軟直往席間躺下,他忙猿臂一探,將她撈進懷里。
「小姐!」馮雋日快步奔來,而慕容悠已經打橫將她抱起。
「滾開!」慕容悠冷冷開口,俊顏難得薄噙怒意。
「你……」
「姓馮的,我警告你,趕緊滾開,一旦惹惱了我,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!」慕容悠沉聲低咆,隨即抱著狄心良,繞過他離去。
馮雋日瞪著他的背影,咬了咬牙,隨即朝另一條小徑奔去。
「爹最放心不下的,就只有妳了。」
「爹,別說了,你一定不會有事的。」忍著淚水,狄心良努力笑著。
狄守成直瞅著她,良久才嘆道︰「爹不可能一輩子都跟在妳的身邊。」
「爹……」
「不過,不要緊,爹知道再過不久,妳的夫婿就會上門,屆時他會同妳一塊打理御筆莊的。」他突地笑道,目光有些迷茫。
「爹,你在胡說什麼?」她不禁苦笑。
「爹說的都是真的,不久的將來,會有個人上門,說要找回菩薩筆,而那個人將會是妳的夫婿。」說著,笑著,恍若心里的大石頭也跟著落下了。「妳的夫婿,面如白玉,可比潘安,雖然態度傲岸卻謙而不卑,有他在,爹就不愁妳的下半輩子無人依靠了。」
這是爹臨死說的話。當時她一直當他腦袋不清楚,胡謅的,但如今,真有人上門,而且提到了菩薩筆,可最叫她意外的是,為何會是他?
狄心良虛弱地睇向倚在床柱旁閉目養神的慕容悠,怎麼也沒想到,這個人真會是她的夫婿,爹當初沒將話給說明白,但她猜,也許這菩薩筆就是他與慕容叔叔交換來的定親信物吧。
可,為何偏偏是他?
她記得慕容叔叔有四個兒子的啊。
都怪她將當年的事全給忘了,才會連帶忘了這菩薩筆是慕容叔叔贈與的,如今他的兒子前來定是為了此物,可追根究底,他也得負大部份的責任,若非他太壞心眼,嚇得她只想將他視為夢中人,永遠將他鎖在夢中,她也不會將多年前的事也一並忘了。
暗自偷偷嘆了口氣,水眸始終膠著在他臉上。
面如白玉,可比潘安,這話說的壓根沒錯,只是他這個人沒半點謙而不卑的影子啊。
他囂張跋扈,目空一切,有著富家少爺架子,又愛欺負馮大哥,若真和他結發一輩子,她光是想象便覺得打自內心發毛。
可,兒女大事,向來是由長輩作主,雙方既已定下親事,要她怎麼推卻得了?
除非,他不提親,更或許他不知道這件事,但可能嗎?
他人都來了,怎可能不提親?除非他也不想要這門親事,故意當作沒這件事發生……不著痕跡地再嘆口氣,視線往下落,瞥見他系在頸項的菩薩玉佩,她不禁更加懊惱。
這分明是娘留給她的那塊玉佩,為何她得要到這當頭才憶起?
唉,果真是替她定了親事,玉佩、菩薩筆互換,決定兩人的金玉良緣,可這緣份真是好的嗎?
他很討厭她的,爹不知道他最愛欺她,若是知道的話,當初絕對不會允諾這門親事的,再說,她從未想過要嫁人,尤其對象還是他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