菩薩筆 第15頁

「丫頭,妳到底還要打量我多久?」慵懶的嗓音帶著濃濃笑意逸出。

「喝!」她忙摀住口,張口結舌的睇向他。

慕容悠懶懶張眼,不雅地打了個呵欠,活動了下筋骨,旋即不客氣地扣住她的皓腕把脈。

「丫頭,妳知不知道妳的目光恁地露骨,視線一直往下掉,我真要以為妳會不顧一切地朝我撲來。」他戲謔笑道。

「我、我才沒有,我只是……」她駭得連話都說不清楚,也覺得他扣在腕上的力道極大。「你、你在做什麼?」

「妳說呢?」他沒好氣地啐道。

沒看見他正扣著她的腕,不是把脈還能做什麼?

「你在替我把脈?」她驚愕極了。「你懂醫術?」

「不成嗎?不過是皮毛罷了。」見她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,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。「小時候,因為四兄弟之中,我的年歲最小,所以每當我爹在教導兄長們武術時,我總是坐在一旁瞧,要是兄長們受傷,我便替他們上藥,可有時我爹的力勁強了些,總還是會傷到他們的筋骨,所以我便到爹的藏書樓里,找了幾本醫書,自己研究方子……放心,雖是無師自通,但醫不死人的。」

「我沒有不相信你。」

「那就好。」

她睇著他專心地替自己把脈,不禁月兌口道︰「方才听你那麼說,倒覺得你是個備受寵愛的麼子。」

「錯,是不受期待的麼子。」他淡然道,見她瞪大眼,他不禁感到好笑,「妳知道慕容府產業之大,幾乎遍布江南,舉凡漕運、木業、鹽業、織造業……反正就是食衣住行,樣樣都會想到我慕容府;而我爹是個怪人,要咱們四個兄弟都得學上一技之長,往後好為慕容府出一份力。

「我大哥呢,盡避與我爹不太對盤,但他將我爹在大內官場上運籌帷幄的那一套,給學得淋灕盡致,甚至還養官,在大內布上更多人脈;而我二哥呢,性子最沉穩,我爹想他是最適合管帳本,所以慕容府全數的帳本全都歸他管;至于我三哥,盡避直線條了些,但為人公道,不具私心,所以最適合巡視在外的產業,順便收租賦,就我……游手好閑,一事無成。」

「不,你是個好人,你還在替我把脈呢。」她也沒忘了欲昏之前,是他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她,她依稀記得他彰顯在外的惱意。

所以她不愛他將自己數落得一無是處。

好人?承讓了。「既然知道,就好生感謝我。」

「多謝。」

「不甘不願的,干脆別開口。」

「我……」並沒有這麼想,只是很意外他竟然會照顧她。

頃刻,松了力道,他才淡聲道︰「妳呀,是勞累過度,得好生歇息幾天,沒我的允許,絕對不許妳離開這間房半步。」

這一回昏倒,確實是因為過度疲憊,可她的體內始終殘留著微量毒素,若不好生靜養,再佐以幾帖良藥,只怕再這樣下去,真是要病入膏肓了,遇到他,她可真是鴻福齊天,他這個過路程咬金,絕對不會讓人有機會再傷她分毫。

「這怎麼成?工房正忙著,眼看著只剩下筆盒完成便可全數封箱運送,若是在這當頭出了差錯……」

「我幫妳。」他懶懶打斷她的驚慌。

而她則是倒抽口氣,瞪大眼不敢相信的看著他……

第七章

他真是在幫忙呢。

狄心良目不轉楮地睇著慕容悠坐在床邊,慵懶又優雅地刨著木盒初模,輕而易舉地將她向來不外傳技術的木盒給完成。

他真的會呢,可不是?他可是慕容叔叔的兒子啊。

這奇特的筆盒,正是她拆了菩薩筆的外盒查看,仿制而成的,他會,她不會太意外,可他的雕法細致,拼裝俐落,可真是叫她有點意外了。

他瞧起來就像個不學無術的紈桍子弟,如今竟為了幫她,而將所有木盒初模帶到她房里,就窩在她房里拼裝雕制,雖說,她的境地像是被人軟禁,可她很清楚,他真是希望她多休息。

他的貼心,叫她難以置信極了。

不像啊,他壓根不像這樣的人啊!

「丫頭,再瞧下去,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。」看似專注在木盒上的慕容悠驀地對她哂笑。「本大爺真是俊美得令妳目不轉楮?」

狄心良嚇得忙轉開眼,心跳如擂鼓,像自己干了什麼下流事般的心虛,不禁有些倉皇失措地顧左右而言他。

「你……我是瞧你制木盒的動作很熟練,覺得有些意外罷了。」

她在瞧著他嗎?不,她不是在瞧他,只是在瞧他的手法。

他何必笑得這麼壞心眼,恁地曖昧不清?

「有什麼好意外的?」他冷啐道,目光微抬,隨即又專注在手上的木盒。「小時候,若是犯了錯,便會叫我家老爹給逮去磨初模,這麼基本的東西,怎麼可能難得倒我?」

就算要他閉上眼制作,他也辦得到,滾瓜爛熟啊,怎麼可能忘得了?

「是哦。」

「倒是妳,制盒的手法是怎麼學來的?我爹教妳的?」他狀似漫不經心地隨口問問。

她頓了頓,道︰「是模仿菩薩筆的盒子而來的。」

沒想到他會突地問起,打從那夜問起菩薩筆後,他便絕口不提,怎會在這當頭又問起?

「筆在哪?」他抬眼直瞅著她。

了不起的丫頭,居然能夠解得開機關盒,再從中仿之。

狄心良聞言,不禁有些惴惴不安地道︰「你問筆的下落做什麼?難道你真的要同我提親?」

「嗄?」他聞言微愣。

菩薩筆的下落和提親有什麼關聯?

難不成,靈光驀地乍現,叫他不由得輕呀了一聲。

這麼一來,一切都說得通了。他知道爹極想要個貼心的女兒,而解得開菩薩筆的她,想必讓爹一定十分賞識,繼而千方百計地想要她成為他的女兒,或者是媳婦,只是這筆到底是什麼時候交給她的?

「丫頭,我問妳,那菩薩筆是我爹在何時交給妳的?」

「若是我沒記錯,應該是在十多年前,到府上拜訪慕容叔叔的時候。」難道他不知道這件事?

「原來如此。」他輕點了點頭。

他明白了,這舉世聞名的菩薩筆,與其說是贈與,倒不如說是定親物,替他定下了這個媳婦。

只是,爹從未對他提起這樁婚事,若不是他踫巧到徐州,又怎會知道這件事?

這念頭一涌上心頭,濃飛的眉不由得微蹙。

這到底是怎麼著?他老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,有種被算計的感覺。

爹未曾告知他這樁婚事,這婚事形同不存在,表示爹倒也不怎麼在意這一樁婚事,但菩薩筆確實足在她手中,依爹的性子,若不是看上眼的人,他又怎可能取出珍愛的至寶做為媒聘之物?

然,女方該給的定情物呢?

疑慮方起,驀地想起她那時直盯著他的玉佩看了良久,恍若這玉佩她極為熟識,他記得,這玉佩是在十多年,爹強迫他戴在身上的,甚至威脅他,若是玉佩不見,便與他斷絕父子關系,由此可見,這玉佩肯定是她的身上之物,以玉佩、菩薩筆交換,表明互定終身。

換言之,爹肯定相當喜愛她這個媳婦,才不惜以菩薩筆為聘,可爹臨終前為何都未曾對他提起?

難不成,他早知道即使沒對他提起,終有一天,他也會找上門?

思及此,眉頭不由皺得更緊。

可能嗎?他知道爹向來老謀深算,可再怎麼神機妙算,也不可能算得著他會上徐州吧?難道是以菩薩筆為媒介?

不可能,他到徐州,不是為了菩薩筆而來,甚至老早就放棄尋寶,只不過是隨意走走罷了,爹怎麼可能猜到他會上徐州,甚至到狄府,想到這,他不禁微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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