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昨天穿的背心在我那里,有待清洗。」亞契說。
「可惡!我沒有把口袋里的東西全部拿出來!」
「是的,公爵。我擅自拿出來了。你會發現你很寶貝的那些東西都在小漆器盒里——我去替你拿。」亞契走向更衣室。
昂士伍退後擋住包衣室的門口。「算了,我找得到那該死的盒子,我不是瞎子。」
「既然那樣,請原諒我告退,公爵,我正要下去叫個女僕上來。我應該拉鈴叫人,但不會有人知道誰該來或為了什麼事來。」
正要進入更衣室的昂士伍轉回來。「女僕?我要女僕做什麼?」
「公爵夫人需要——」
「在我的房間里就不需要。」
「公爵夫人的房間不能住人——」
「可惡,現在已經過了午夜!我不要一堆女人小題大作地在我身邊擾亂所有的事。」昂士伍好像終于想起莉緹的存在。他把憤怒的目光轉向她。
「真是的,莉緹,我們非在今晚開始那種愚蠢的舉動不可嗎?」
「不必,親愛的。」她說。
憤怒的綠色眸光再度轉向亞契。「你听到了。睡覺去,你明天有一整天的時間。」
嘴巴禁閉,亞契鞠躬離開。
房門關上後,昂士伍的表情稍微柔和些。「我能幫你月兌衣服。」他生硬地說。
「‘能’和‘想’不一樣。」她走向他,撥開他額頭的一綹頭發。「我以為那種興奮已失去了吸引力。你已經做過一次了。」
他緩緩後退,綠眸戒慎起來。「莉緹,你不要那麼……」他轉開視線,思索他想要的字眼。「親切,」他嘗試,接著皺起眉頭。「有耐心。」那個字顯然也無法令他滿意,因為他的眉頭皺得更緊。「我想知道你跟丹恩夫人談了什麼。丹恩說和折磨丈夫有關。」
「你和丹恩談了什麼?」
「你。」他試圖咧嘴而笑。「我必須和律師見面,簽字放棄生命和接受一筆嫁妝。」
「丹恩夫人跟我說了,我原本打算在回家途中跟你討論。」但她大部分路程都在睡覺。
笑容消失。「天哪,莉緹,我們非討論不可嗎?那就是你遷就我的原因嗎?如果是,那麼你是在浪費時間。這件事你得去找丹恩吵。」
她端詳他。沒有亞契的協助,他已自行月兌掉了外套、背心和領巾。那可能意味著那些衣物和他的靴子一起躺在更衣室地板上。他襯衫左邊袖口的袖扣還扣著,右邊的卻不見了,一個扯破的大洞說明了原因。她抓住他的手腕,指向撕裂處。
「如果你解不開,為什麼不叫人幫忙?」她問。「我們就在隔壁房間。」
他甩掉她的手。「別照顧我,我不需要照顧。」
她很生氣,但抑制心頭怒火,往後退一步。「對,我確信你也不需要一個妻子。」她走向窗戶。「看你設法想出該如何處置我,應該會很有趣。」
他踩著重步回到更衣室,砰地一聲關上房門。
第十五章
十秒鐘後,更多重踩的腳步聲,房門猛地開啟。「我沒有想!」他嚷道。「你滿意了嗎?我承認。我沒有想到新婚之夜以後的事。現在你要把一切弄得亂七八糟,女僕將會列隊進出我的房間,我會得不到片刻的安寧!」
「沒錯。」莉緹冷靜地說。「我要徹底改變這棟屋子,從閣樓到地窖,因為它丟人現眼。我無法忍受髒亂。」她交抱雙臂。「你打算怎樣?開槍打我?把我從窗戶扔出去?」
「當然不會!可惡,莉緹——」他怒氣沖沖地走向壁爐,用手猛擊壁爐架,惡狠狠地瞪著爐火。
「即使我能忍受髒亂,那對士氣也不好。」她從容地繼續。「這是一棟好房子。讓一群好僕人跟它一起荒廢實在不像話。這件事我絕不妥協,昂士伍。你不喜歡也得容忍。」
「該死!」
「也許我該一次驅散所有的幻覺,」她說。「我對任何事都不太可能妥協,我甚至不確定我有妥協的能力。」
他抬起頭,迅速瞥她一眼。「你嫁給了我,那就是妥協。你放棄了你該死的原則。」
「那不是妥協,而是徹底推翻了我的原子,」她說。「而唯有把一切安排成應有的樣子,我才能恢復心情的平靜。」
他責備地望向她。「你曾說你想要讓我快樂。」
她想要反駁,又閉起了嘴巴。她開始從房間的這頭走向那頭。房間很長,幾分鐘過去,他一言不發,只是站直身子注視她。
她大概知道根本問題出在哪里,由于她習慣直接面對問題,所以本能地與他作對。
問題是,直接面對問題不是昂士伍的天性,不然他根本不會有這些問題。
她必須謹慎措辭。她再一次從房間的這頭走到那頭,然後走到窗前俯瞰花園。外面下起了細雨。她听到雨聲而不是看到雨滴。星光和月光被遮住,窗外的世界宛如漆黑的深淵。
「該死,」他惱怒的聲音打破沉默。「我沒有考慮到後果,不是你的錯,你給過我一切可能的機會。」
她在窗前轉身。他站在離壁爐不遠的一張椅子後面,雙手抓著椅背,兩眼盯著雙手,表情僵硬有如死後所塑的雕像。
「丹恩告訴我,我必須整頓我的家來容納一個妻子。」他繼續。「這棟房子對我來說算什麼?我根本不在乎它。」
他顯然不在乎。她猜他希望它不存在。但它確實存在,所以他只有退讓,假裝它不存在,假裝一切都沒有改變,假裝他不是昂士伍公爵。他對他繼承的這棟房子及其僕人閉上了眼楮與心靈,一如他對公爵該負的所有責任都視而不見。
那不是我的錯,對不對?幾天前莉緹提醒他辜負爵位時,他曾經怨恨地那樣說。
「多麼敏銳的觀察力。」她緩步走向床鋪。「既然你不在乎,又何必為我如何處理大發雷霆、大吼大叫。如果你覺得整頓的過程使你心煩——我要承認,大約會有兩個星期的明顯混亂——請你帶著你的拳頭到別處去,離開這棟房子。」
「離開——」
「我不希望你把僕人搞得心煩意亂。如果你踩著重步走來走去,對著每個人咆哮和責罵,又怎麼能期望他們對工作——更別說對他們的女主人——逐漸產生熱忱?」
「你要把我趕出我自己的房子?」
她迎視他暴怒的眼神。她寧願他暴怒,寧願他淒涼的眼神被憤怒取代。「反正你原來就很少在這里,你也不在乎它變成怎樣。我認為你在別的地方會比較快樂。」
「該死,莉緹,我們昨天才結婚,你現在就要趕我出去?」他放開椅背,向她走去,抓住她的肩膀。「我娶了你。我是你的丈夫,不是讓你用過即丟的情人。」
他用力吻在她的唇上。
那個吻迅速而猛烈,極具破壞性仿佛情色的暴動,索討她從未打算保留的東西。
她嘗到憤怒和力量,還有其中的愧疚,惡魔般的領悟,那是他用舌頭在她口中訴說情話的方式。
他在她回過神來之前放開她,身體失去平衡,她連忙抓住他的襯衫。「天哪,昂士伍。」她只勉強說得出這幾個字。
「維爾,」他咆哮。「你在我們結婚時說過我的名字。說,莉緹。」
「維爾,」她伸手捧住他的臉拉過去。「再來一次。」
「不準趕我出去。」他的手指輕轉,他解開她上衣最上面的紐扣。以鋼琴家彈奏琶音和弦的快速與自信,解開其余的紐扣。
她放下手,讓它們垂在身側。「你完全誤解了。」她說。
「我會更正的。」他以同樣的效率解開鉤子和系帶。她的黑衣很快就落在地板上被他一腳踢開。他開始對襯裙下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