縴縴再次一震,萬萬沒料到他竟然早在十七歲那年,就已經是名監察御史。
「為什麼?」她艱澀地問出心里的困惑。「為什麼你會這麼做?」
「因為我對功名權力無所求,只求能保護心愛的家人,為百姓盡點心力。」他徐聲道出最簡單無奇,卻也真心誠意的答案。
「就、就算這樣,司戶佐……身為司戶佐你也能為百姓造福啊。」縱然明白他的理想,縱然明白他的偉大,但身為女人,她又如何能夠坦然接受自己未來的夫婿成天出生入死,與危險相伴?
「但監察御史也許更適合我。」
她啞口無言,竟無法再反駁。
他們自幼青梅竹馬,沒有人比她更懂得他的品性為人。
他極富才學、足智多謀,卻不喜官場那套,從來不愛與人同流合污、虛與委蛇,縱然自幼學武、文武雙全,卻總是謙虛低調,從來不賣弄風騷,沒有人比他更適合當監察御史。
他為人真誠,是真心為民為國,與上官伯父都是一等一的好官,正因為洛陽縣城有他的保護,河南府有上官伯父的廉政,這些年來百姓才能安居樂業,富足安康。
何況,他都能縱容她當紅娘的心願,心甘情願為她等了這麼多年,為什麼她就不能認同他的理想,與他攜手相互扶持?
心念一定,她立刻主動環上他的腰。
就像幼時,他為了讓她摘到最美的那朵紫薇花,心甘情願冒著烈日讓她跨坐在他的肩上,從今以後,她也願意無怨無悔環抱、支持著他,與他一起面對未來的一切。
「我知道了。」她在他的懷里用力的點了個頭。
「你知道了什麼?」他不解的抬起她的小臉。
「我知道了你是監察御史,將來也一直會是,而我……」她頓了下,生平頭一遭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他的唇,堅定不移的向他保證。「也將會是你永遠的妻子。」
瞳眸驟縮,他激動地看著她堅定的小臉,仿佛如獲至寶。
縱然深知她的個性,早料到她不會因此大哭大鬧,逼著他月兌離危險,但卻萬萬沒想到她會這麼快接受這個事實,甚至同意支持他。
「你確定?」他啞著聲音問。
「你不是非我不娶嗎?」她佯裝嬌嗔的瞪著他。「除了我,難道往後你還會有別的妻子?」
「當然不會。」他斬釘截鐵的保證。
「你最好是不會,都是因為你教我的防身術,害得所有人都怕極了我,以前縣城里的公子們見到我時總是笑,現在看到我一個比一個跑得還要快,你要是不娶我,也沒人要我了!」她鼓著腮幫子,直到一戰成名後,才恍然大悟他當初教給她的防身術是多麼的「不入流」。
如今洛陽縣城里誰不知道她干過什麼好事,方才的夏侯公子會那般莞爾,恐怕也是笑著這件事,真是丟臉丟大了!
不過話說回來,既然夏侯公子知道衛哥哥是監察御史,難道他也是--
「所以夏侯公子也是監察御史嘍?」
在上官衛無法掩飾的輕笑聲中,她連忙問出心里的猜測。
「不。」上官衛微笑搖頭。「夏侯大人用是當今御史大夫,執掌御史台,他是特地來探傷的。」
縴縴將小嘴張成了口字。
「唯有大人首肯,我才能將真實身分告訴你。」
縴縴又是一愣。
「所以伯父和歡姨都不知道你的真實身分?」不會吧?
「爹知道,不過為了不讓娘擔心,我和爹都不打算告訴她。」他徐徐說道,粗糙的大掌總是對她柔順的長發愛不釋手。「也許將來還是得瞞著娘,為了不節外生枝,恐怕連岳祖母、岳父和岳母也蒙在鼓里,你……」
「我知道。」她打斷他的話,知道他的用心良苦。
畢竟他的身分敏感,若是能少些人知道總是安全些,而且全然的無知,才能全然的放心。祖母、爹娘年紀都大了,她也不願他們成天擔心受怕。
「歡姨那邊我會幫忙瞞著的,我也不會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。」她緊緊的環抱著他。「這件事是我們的秘密,我知道輕重。」
他感動的回抱她,一直都知道她是個體貼的好女孩,經歷這麼多事後,她的寬容堅強讓他更深更深的愛著她。
「縴縴,謝謝你。」
她紅著臉,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話,只好溫馴的讓他摟著,感受他的心跳與體溫。
想當年,她就是在這兒將範公子誤認成了女人,甚至誤會衛哥哥和範公子之間有「曖昧」,一氣就是八年,沒想到如今他們卻要成親了,真是不可思議。
不過話說回來,衛哥哥當年既然是從御史台受訓歸來,那當時跟著他一塊兒回來的範公子難道也是……
想起範軍籌在貨船上奮勇殺敵的模樣,想起他扮成姑娘唯妙唯肖的模樣,忽然之間縴縴總算明白,範軍籌為何會堅持「往後」都不再扮成女人了。
「衛哥哥,範公子也是監察御史對吧?」她連忙發問,即使尚未得到回答,卻幾乎已經確定範軍籌也是監察御史。
玩弄長發的大掌驀地一頓,上官衛低頭看著懷里那總是小事胡涂、大事精明的可人兒,只能想辦法蒙混過去,畢竟夏侯大人只允許他自曝身分。
「這個嘛……」
「你不用說了,我知道了。」縴縴用一副「你不用瞞我,我都知道」的眼神看著他。
劍眉微微一挑。「你又知道什麼了?」
「當然是你以後還是會繼續想辦法,讓範公子扮成女人去查案,對吧?」縴縴理所當然地加深嘴邊的笑意。
看著她了然一切的眼神,他終于忍不住滿腔笑意,大笑了出來。
「真是生我者父母,知我者縴縴哪。」
「那是當然。」想起範軍籌將來又要氣得跳腳,縴縴也忍不住捂住小嘴低笑了起來。
一陣秋風襲來,將兩人的笑聲吹到了君清樓外,讓經過的奴僕們都不禁停下腳步,含笑聆听兩人喜悅的笑聲,知道這份喜悅將會年復一年,永遠不會間斷。
「要是他不肯,我會想辦法幫你的。」笑聲之後,是神秘兮兮的低語。
「那就麻煩你了,娘子。」
「討厭,我還不是你娘子呢!」
「再過幾天就是了。」
「那你的傷得先養好吧。」
「已經好了。」
「騙人……」
嘰哩呱啦、嘰哩呱啦……
談話間,夜色更暗,星光更亮,滿天的星子都開心地不停閃爍,微笑凝視站在君清樓門那對相互依偎的有情人,始終靜靜傾听他們間的情人私語。
郎騎竹馬來,繞床弄青梅……
這是一個很美很美的故事,而滿天星子早在十八年前,就一直歡喜地看著……
全書完
後記
南台灣的夏天總是來得特別快,才剛進入五月,喬阿恩就連吞了四顆的止痛藥,驚得喬阿恩再也不敢輕易出門,就怕一曬到太陽就中暑,然後立馬頭痛!
只是怎麼躲,每年夏天總是逃不過中暑的命運,總不能永遠不出門吧,何況喬阿恩就算不出門,只要熱到也會中暑,嗚嗚嗚。
扳著指頭算一算,五月還不到一半,喬阿恩就已經耗掉四顆止痛藥,以及數不清次數的刮痧,明明就是土生土長的南部小孩,明明就有原住民的血統,為什麼會這麼弱?
也難怪三月中旬的感冒,到了現在仍然留著咳嗽的病灶,怎樣都治不好,一定是因為進入夏天的關系啦!(天使喬阿恩嘆︰簡直是欲加之罪,何患無辭啊……)
ANYWAY,才五月,我已經開始想念冬天了。
就算我會中暑,但我還是好想出去玩,所以去海邊時,我一定會記得撐傘的——這是什麼鬼畫面啊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