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婚才說愛 第3頁

「這里離我工作的地方近,而且租金便宜,已經簽了一年約,先住一陣子,等工作穩定後再說。」她不意外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雷拓會給這地方如此糟糕的評價,但她了解他並非財大氣粗,純粹是成長環境使然,有那麼點「不知人間疾苦」。

「還住一陣子?」他覺得不可思議。「你能住得慣?」

他以為她已經吃慣山珍海味,住邊舒適豪宅,出入有司機專車接送,不可能回頭再過苦日子,顯然這次他又猜錯。

「一個人住,這里夠了。」她溫婉地笑說︰「而且,以前在育幼院,七、八個人擠一間房,現在這樣很不錯了。」

這次,雷拓從頭到尾直盯著她看,她臉上沒有勉強,沒有作戲,有的是一股安貧樂道的坦然。

「以前是以前,現在你是我的妻子,」他將盯著她的視線移開。「我會叫助理幫你找間合適的公寓。」

她既已搬出來,看來也鐵了心要離婚,他不會再多說什麼,不過,怎麼可能真的對她置之不理?

「謝謝你,真的不需要。」梁夙霏為他這句也許並沒有其它意思,只是月兌口而出的話感動不已。

她還記得,他第一次約她,那是一個接近聖誕節的周末,他見到她穿件薄薄的短外套,一開口便責備她逞英雄、不怕冷。

當他月兌下自己的長大衣覆在她肩上時,那份關心讓她胸口淌過一陣暖流,同時,她便已愛上了他。

她十三歲時失去所有家人,十五歲開始半工半讀,十七歲便離開育幼院一個人生活,雷拓是她第一個喜歡的異性,她太渴望擁有家庭、擁有家人,以至于盲目到忽略兩人之間的種種差異。

她跟自己的「想象」戀愛,跟自己的「夢想」結婚,如今夢醒,徒剩惆悵。

「我很能吃苦,何況,住在這里能遮風擋雨,並不丟臉也不可憐,真的不需要再另外找房子。」

她狠著心不去接受他的好意,因為,離開他是那樣的難,再有任何牽扯,她的心便要承受再一次割舍的痛。

「我不曉得原來你脾氣這麼硬?」他笑了出來,沒有被拒絕的難堪,反而欣賞起她的「固執」,樂于見到她「真實的性格」。

「大概是我以前戲演得太好。」她也笑,自我揶揄地說。

就算她的外表看來再怎麼柔弱,別忘了她很早就認識社會的現實,了解人生的殘酷,能生存下來,只因堅韌的意志力。

雷拓發現他過去根本沒有仔細看過她,不知道原來他的妻子笑起來是那樣好看。

不,他記起來了,記起頭一次對她產生深刻的印象就是因為她的笑容。

那次他到常去的手工鞋店拿鞋,為他試鞋的便是梁夙霏。

她蹲在地上,仰起臉,笑咪咪地看向他,柔聲問道︰「有沒有哪里覺得不舒服?」

那笑容像陽光般穿透了他的胸膛,掃去他沈積已久的煩悶。

自從和女友分手後,與母親的關系也愈來愈僵化,生活的色彩是無邊無際的灰暗,就這樣日復一日,自暴自棄,但,他卻被她甜美的笑和溫柔的聲調打動了。

不曉得哪根筋不對,那天晚上,他駕著車停在鞋店外,不自覺地等著鞋店打烊,等著那個有張溫暖人心的笑臉的女孩從店里走出來,接著,他帶她和店里的其它女孩去吃宵夜,然後一群人殺上山看夜景。

如此「勤勞」的安排活動來取悅一個女人,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。

他還記得,她總是掛著淺淺的笑,專心地听同事說話,在一片鼓噪喧嚷中,她像一顆靜靜散發熒光的寶石,吸引他的目光。

後來,他經常去找她,她也從未拒絕過他的邀約,但他並不認為這是追求,他只是喜歡她的陪伴,喜歡她安安靜靜地听他說話。

若不是母親太過積極地為他安排「門當戶對」的相親,他不會再次憤怒到失去理智,跑到店里向她求婚。

他沖動到連戒指都沒有準備,頭昏腦脹,一見到她,「嫁給我」三個字便已月兌口而出。

她在店里同事的鼓噪中,眼眶泛淚,羞紅著臉答應他,他隨即拔下自己尾指間的戒指套住她,那一刻他還感性地告訴自己,不管愛不愛,他都會照顧她一輩子。

只是這些他都在婚後忘得一干二淨,直到此刻才記起……

現在,雷拓明白梁夙霏為什麼要離婚了,她只是善良的沒有說出真心話;真心話就是——因為他是個自私到極點的混蛋!

第2章(1)

雷拓突來的沉默令梁夙霏陷入尷尬之中,雖然過去的婚姻里他們的對話也不多,但畢竟現在兩人關系已經不同,他來到她的住處,就是客人,她理應好好招呼他,無奈長久以來的疏遠,一時間她也不知該聊什麼。

幸好,廚房里適時飄來香味,提醒她爐上還滾著菱角排骨湯。

「我正在準備晚餐,你要留下來一塊吃嗎?」這是她唯一擠得出來的話題。

「也好。」他當然不是為吃飯來的,只是聞到那濃郁溫潤的食物香氣,忽然就覺得餓了。

她搬走之後,他在生活上最明顯感覺到差別的地方就是「吃」,不知是少了女主人督促的緣故,家里的廚子就開始偷懶,盡避每餐的菜色仍舊很豐富,可就少了幾分火候,嘗起來沒有以前美味。

雷拓這才明白,原來她並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。

「你先坐一下,我再炒兩個菜就可以開飯了。」沒想到他真的應好,她慌了,趕緊鑽進廚房,打開冰箱,翻看還有沒有比較拿得上桌的食材。

「我晚上還有應酬,只吃一點,不必花時間特別張羅。」听見她在廚房里窸窸窣窣的忙碌聲,他難得表現體貼。

這小房子也有小房子的好處,人跟人之間的距離變近了,什麼動靜都听得清清楚楚,似乎連心里在想些什麼都能感應得到。

他看得出來他答應留下來吃飯讓她十分意外而且緊張,但緊張里卻有藏不住的喜出望外,整張臉都發亮了。

換作以往,他根本不可能察覺到她神情的變化,更別提會隨她的情緒波動,可他此時的嘴角確實因她直率的表現而上揚。

雷拓只知道梁夙霏緊張,不曉得她簡直急得快把冰箱給拆了。

怎麼翻來翻去都是蔬菜?

她往客廳方向探出頭去,訕訕地對他說︰「不好意思……今天沒去菜市場,只能做幾樣簡單的家常菜……你可能吃不慣……還是我再去買點菜?」

「家常菜很好,有什麼我就吃什麼,別忙。」他往沙發一坐,優雅地交疊起雙腿,笑眯起一雙勾人的深眸,覺得今晚心情似乎特別輕松。

但……為什麼硬要賴在這里,硬要吃她做的飯,隱隱還有幾分故意想讓她意亂情迷的意圖?

雷拓一經細想,也覺不解。

不過是換了一個空間,換了一種關系——嚴格來說,他們還沒真正簽字離婚,但為什麼才分開幾天再見到她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了?

他怔怔地望向廚房的方向,見不到她的身影,只听見抽油煙機運轉的轟隆聲,听見鍋鏟踫撞的熱鬧聲響,以及隨空氣飄散而來的食物香氣……

他的胸口突然一陣發熱,這不正是以往他腦中經常勾勒的「家」該有的溫暖氛圍?

雷拓啞然失笑,不曉得發什麼神經,今天特別感性,大概是過去被「婚姻」這個框框束縛太久,知道不久後即將結束,壓力消失了,才能用不同的角度來看待這一切。

「可以吃了。」梁夙霏捧著湯鍋走出廚房,擺在一張緊挨著廚房牆邊的小餐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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