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妳等我一下。」
蔣拓走到牆邊,將所有燈鈕按下,辦公室便立即陷入黑暗,只剩門外的走道還亮著。
「可以走了。」他無聲無息地回到她背後,輕輕地在她耳邊說︰「我的前女友……」
倪巧伶被他那惡心巴拉的口吻給激起一身疙瘩,拂了拂手臂,轉身大叫︰「閉嘴。」
「為什麼要閉嘴?」
「就、就是不準提。」她不想被冠上「他的前女友」這封號,會教她感覺廉價、泛濫、不光榮,還有很多的不自在和別扭。
「為什麼不?」他揚起笑容,發現她也有語塞的時候,而且,表情很可愛。
「你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甩了你嗎?」她仰起下顎,恐嚇他。
「無所謂。」他聳聳肩。霎時間,那個他一直不承認的敗績成了將兩人系得更緊的線。
他其實不很確定為什麼偏愛鬧她,只是覺得是一個轉機,改變兩人長期水火不容的關系,似乎還不錯。
「你不要面子,我還想留點好名聲。」她瞪他一眼,徑自往前走,按下電梯按鈕。
「做我的前女友很丟臉?」他追過去問,存心繞著她不準他提的那件事。
她臉皮抽動,以嫌惡的表情回答他這個問題。
他心情好得仰頭大笑。
「白痴。」她送他這兩個字後,再也不想理他。
蔣拓竊笑,她愈表現得不勝其煩,他就愈篤定兩人是撇不清關系了。
第四章
紀雪容作東,詢問大家想吃什麼。
「我喜歡吃辣,川菜好不好?有菜、有肉、有酒,大家圍在圓桌吃飯,比較熱鬧。」倪巧伶提議。
所有人都同意後便由倪巧伶開車,到她喜歡的川菜館。
餐館里,她很主動地推薦幾道主廚名菜,陸子農個性隨和,肯定沒問題,紀雪容則因為心中藏著些心事,微笑沉默著,便由蔣拓和倪巧伶討論菜單。
「雪容不能吃辣,別樣樣都點有辣椒的。」蔣拓移開倪巧伶指在MENU上的縴縴玉指。「腰果蝦仁好了。」
「不吃辣剛剛怎麼不說?來川菜館就是要吃辣啊!」倪巧伶不解地看向紀雪容。
「我、我沒關系……不用考慮我。」紀雪容連忙說明。
「人家請妳吃飯,當然主隨客便。」蔣拓幫紀雪容解釋。「這叫客氣。懂嗎?」
「不懂。那我點我想吃的,你點你們想吃的。」倪巧伶不喜歡別別扭扭地考慮很多,有什麼想法就直接表達出來。
或許,潛意識里是為反對蔣拓而反對。他對紀雪容的呵護未免也太超過了吧!她肯定滿十八歲了,需要什麼都他來幫她決定嗎?
「妳要是再細心點,多體會一下別人的心情,就可愛多了。」蔣拓只是希望倪巧伶改改她那大刺刺的個性,這樣在社會上做事也比較不會吃悶虧。
這話里包含著的是關心與擔心,只可惜倪巧伶听不出來。
「直來直往不行嗎?中國人最被人垢病的就是說話拐彎抹角,又不是交際應酬,大家都認識何必客套。」她轉向陸子農,「子農,你說對不對?」
「嗯,這樣很好,不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。」陸子農好脾氣地笑說。
「沒錯。這就是為什麼我喜歡子農多過你。」倪巧伶吐蔣拓的槽。
「那是他脾氣好,什麼人問他話,他都是『很好』這個答案。」蔣拓吐回去。
「子農你是因為客氣才這麼回答嗎?」倪巧伶轉頭問陸子農。
「不是,我是真的覺得這樣很好。」事實上,他很欣賞倪巧伶,她的直爽是他想做卻一直做不到的。
「你看。」倪巧伶又轉頭回來朝蔣拓示威。
「看什麼?」蔣拓故意湊近她,問她要他看什麼。
他的鼻息一下子噴灑在她臉上,她感到一陣灼熱,撇過臉去,正好見到陸子農為紀雪容挾菜,便吵著︰「喂……偏心,我怎麼沒有?」閃躲著蔣拓帶給她的窒息感。
「妳的我幫妳挾啦!」蔣拓沒好氣地端起盤子,撥了些到她盤里。
這個女人,沒事湊什麼熱鬧,搞得像真的一樣。
蔣拓知道倪巧伶對陸子農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,要鬧也不必在紀雪容在場的時候鬧。
「我才不要吃你幫我弄的。」倪巧伶輕哼一聲,又將腰果蝦仁一顆一顆地挾回蔣拓碗里,完全不給他面子。
「妳啊……」有些話不能在台面上講,他的暗示她又視而不見,一急,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。
「干麼……」她壓低音量,對于蔣拓突如其來的動作很錯愕。
蔣拓以目光暗示,要她注意一下紀雪容的心情。
「喔……」她明白了,也注意到紀雪容一直很沉默,于是對她說︰「不好意思,我這人個性一向很直,有什麼話藏不住,嬌滴滴的女人通常不大喜歡我。」
蔣拓差點沒暈了,她直也不必直成這樣吧!
「我沒有嬌滴滴……」紀雪容為自己辯解。
「那就好,來,干杯。」倪巧伶甩開蔣拓的手,拿起酒杯輕踫紀雪容的,然後,爽快地一口飲盡冰涼的啤酒,過癮地「赫」了一聲。
「你這個男人婆,有女人像妳這麼喝酒的嗎?雪容,別理她,喝一小口就好。」蔣拓出聲阻止紀雪容受倪巧伶挑釁。當然,他的大男人性格作祟,也不喜歡倪巧伶這樣豪飲,女人的醉態,很難看。
「不喝酒的話就別喝,都自己人,不用不好意思。」陸子農也關心地說。
「我可以的。」紀雪容一口喝完啤酒,毫不示弱。
「不錯、不錯,我喜歡。」倪巧伶欣賞地隔空拍拍她的肩膀,回頭反酸兩個男人。「別以為女人都需要你們保護,多余。」
「來啊,那我們再干杯啊!」蔣拓氣死了,想著干脆想把她灌醉,看看能不能安靜一點。反正,他會護送她回去,不會讓她出糗。
「誰怕誰?」她待蔣拓斟完酒,先一口干了。
一整晚就是這種幾乎擦槍走火的危險邊緣。
倪巧伶愈喝愈感覺蔣拓對她和對紀雪容的態度相差十萬八千里,雖然,她也沒想過要人家體貼還是照顧她什麼的,只是,不知怎的就是覺得很悶。
愈悶酒又喝得更多了。
反正,她早就清楚男人總是喜歡保護看來楚楚可憐的女人,像她這種性格,在商場上殺進殺出慣了,任誰都畏懼她的氣勢三分,自然不會有人顧慮她的感受。
這是她要的,她也做到她想做到的,何必在這種時候多愁善感了起來。
神經!
飯後,幾個人商量著要坐出租車回去,都喝了些酒,尤其是倪巧伶和蔣拓兩人,情緒高亢、互不認輸的情況下,來來回回叫了好幾次酒,大多進了他們的肚子里。
倪巧伶和蔣拓住在同一棟樓,自然是一起搭車,可是她生他的氣,不想和他獨處,便巴著陸子農送她。
蔣拓一把將她抓過來,要陸子農和紀雪容先上出租車。「子農,你送雪容回去,這個瘋女人我來搞定。」
他嘴上雖然這麼說,事實上感覺到倪巧伶今晚high得有些怪異,這和她平日對人愛理不理,清冷的性格不符,他擔心她心里有事悶著。
陸子農和紀雪容先搭車走了,蔣拓招來的出租車已停在店門口,他為倪巧伶打開車門。「進去吧。」
「不要……我自己叫車。」她倔著,往旁邊移兩步,眼楮望向遠方,等下一輛車。
「上車。」蔣拓不知道她在別扭什麼,走過去拉起她的手。
「要坐你自己坐啦!」她甩開。
「我說上車!」他氣她軟硬不吃,很難搞定,索性用手臂環住她的腰,硬是將她半抱半拖,塞進出租車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