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過去倪巧伶承接案子所做的模型。
雖然現在的設計多以3D空間模擬圖呈現,但具特別意義或特殊設計的空間,她還是喜歡制作模型留作紀念。
倪巧伶從樓上辦公室走下來,看見蔣拓,很訝異。
「你怎麼會來?」她緩緩下樓,胸口蕩啊蕩起一種難言的喜悅,麻麻癢癢地啃著她的心窩,隨之她沉下臉,將它壓下。
忙碌的工作讓她暫時忘了昨夜發生的事,一見到蔣拓,那心悸便又暗暗浮動起來。
黑暗中,他的擁抱、他的吻、他的指尖、他的溫柔、他進入她的猛烈……征服了她所有感官,消融了她的所有理智……
她極力抗拒著,抗拒對他再產生任何感覺。
她習慣不依賴任何人,習慣獨立生活,像今天這樣不由自主要想起他、感覺他、猜測他的心情令她慌亂。
他迎向她,伸出手,想牽她下樓。「請妳吃飯,吃完飯看電影。」
她從鼻腔里哼了個笑出來,閃過他伸來的手,踏下最後一個階梯。「請我吃飯……是還想追我?」
她提醒他過去那次失敗的經驗。
「不敢、不敢……」他滿臉春風,看不出有什麼不敢。「不過,除非妳心里有鬼,不然吃頓飯沒什麼大不了的。」
「是沒什麼大不了,但我何必糟蹋食物?」
「怎麼說是糟蹋食物?」
「面對你我恐怕會食不下咽,豈不是糟蹋食物。」她淡淡一笑,好心為他解釋。
「那我們坐隔壁,不坐對面。」他不在意她的揶揄,執意想瓦解她拒絕世界的姿態,已無所謂面子問題。
接觸她,才能了解她。
「上過床罷了,需要有這麼大的轉變?」她不解地看著他,不得不問清楚他在想什麼。
他不喜歡她用如此輕率的口吻述說昨夜發生的事,太刻意表現不在乎,就愈讓他感覺她在乎,就愈令他迷惑為何要讓他認為她不在乎。
「老實說,我是想了解妳,但跟昨晚的事無關。」他坦白托出內心想法。
她防備地微瞇起眼。「有這必要嗎?了解我是個怎樣的人對你的人生有什麼影響?」
「我想,妳對我已經產生很大的影響了。」至少影響到今天的工作情緒。
「那你不是更應該躲遠一點,避免產生更大影響?」如果是她,她就會這麼做。
她不允許任何人闖進她已經習慣,感到安心的世界。
他聳聳肩。「我是那種念頭一起來,不去試試不肯罷休的人,別人怎麼勸都沒用,就算撞得頭破血流也是我的事。如果妳能理解,就不會阻止我。」
她是能理解,因為她也是這麼鐵齒的人。只是,為什麼他想要了解她?
這太怪異,不可能毫無理由……
停——她命令自己停下猜測,阻止心頭泛開的漣漪。
「而且,妳還欠我一場電影。」他說。
「什麼時候?」她問。
「四年前。」他笑開來,笑得那樣自信,無辜又賴皮,象料準她無法拒絕。
她知道他指什麼,但是,她不相信他還記得兩人四年前的對話,他連她的長相都沒能記得,怎麼可能?
「我問妳看電影好不好,妳說隨便,然後,吃完飯妳就把我甩了,所以,妳還欠我一場電影。」他重述當年的對白。
蔣拓之所以記不得倪巧伶,那是因為她的外型轉變太大,但是,四年前那簡短的幾句對話卻深刻在他腦子里,只是被刻意淡忘。
那一晚,他反復地回想自己哪里說錯話,為什麼一頓飯結束,她要甩了他,所以,這些對話記得一清二楚。
最後,他肯定她從未打算和他交往,一切恩怨,都從那個吻開始。
她盯著他看,不確定他想做什麼,報仇?
「怕我報仇?我沒那麼小家子氣,不過一場電影。」他彷佛會讀心術般,識破了她心中的想法。
「等我一下。」她轉身上樓,如了他的意。
她不喜歡「欠」這個字眼,既然他開口說她欠他,那她還了就是。
還了,就互不相欠,撇清後就可以停止繼續糾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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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影院前,倪巧伶和蔣拓呈現拉鋸戰。
「先去吃飯,看完電影都多晚了,會餓壞的。」他拉著她往百貨公司走。
「我只欠你一場電影,沒欠你一頓飯。」她使盡吃女乃的力氣,抱著他的手臂往另一個方向拖。
「妳這個女人脾氣怎麼這麼牛,吃一頓飯是會要了妳的命嗎?」他攬著她瘦到不堪一折的腰,就是要先喂飽她。
「這是原則問題……」她一雙小牛皮皮靴硬卡在地磚縫上,抵死不從。
「吼——真是被妳打敗。」他惱火,卻又不得不屈服。
再這樣拉扯下去,電影院都沒人去了,全圍到他們四周看好戲。
「認輸就走吧!」他認輸倪巧伶就開心了,搭上他的肩,又一副沒事模樣,氣得他咬牙切齒。
「我跟妳很熟嗎,干麼勾肩搭背?」一男一女走在一起,要嘛牽手,要嘛摟腰,她以為自己是混縱貫線的啊,江湖味這麼重。
「好歹也是鄰居,勉強半熟啦!」她笑嘻嘻地,好似以跟他斗嘴為樂,而且看他一臉便秘,她的心情就莫名地感到愉悅,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如他所說,缺乏溫情滋潤,有點心理變態,哈哈!
「恐怖片、動作片、浪漫愛情、動畫……妳想看哪一部?」
兩人站在電影院售票處,仰頭瀏覽上方的海報廣告牌。
「那部,」她指。「恐怖片。」
「想借機躲到我懷里?直接說嘛,來吧!」他張開雙臂,準備讓她小鳥依人。
「我才怕你邊看邊尖叫,丟我的臉。」她閃開,冷哼一聲,十足看扁他。
「我會咬緊手帕,不叫不出聲的。」決定不跟她比魄力了。
他的男人味,要讓她慢慢感受。
她噗哧一笑,笑他怎麼突然變卒仔。「我去買票。」
「妳干什麼?票我買。」他將她拉到身後去。
「不是說我欠你的,當然是我請你看!」她推開他,擠到售票口,告訴售票員片名及場次。
蔣拓動作更快,從皮包里抽出千元鈔票就塞進售票口。
售票員瞄瞄這對看電影可以看到爭著付錢的情侶,嘴角微微抽動了下,依舊面不改色地收下鈔票,將找零和電影票推出票口。
「是你要請的,別再說我欠你。」倪巧伶可不想沒完沒了地欠他人情債。
「妳可以回請我吃飯。」
「想都別想,我寧可買狗糧喂我們家的『蔣拓』。」她一口拒絕。
蔣拓愣愣地看著她,突然捧月復大笑。
「笑什麼啦……」她暗暗扭他的手臂,所有人都回頭盯著他們瞧了。
他笑到說不出話來,直搖頭。
「蔣拓!說,你在笑什麼?!」她檢查自己衣物,看看有哪里不對勁。
「不告訴妳咧……」他扮個鬼臉,存心要她好奇死。
他只是發現,她怎麼會這麼可愛。
苞地在一起,毫不留情地互相廝殺,槍林彈雨的,很刺激、很有趣,很新鮮。
為什麼以前他會以為女孩子就該含蓄矜持?像她這樣直來直往,不假辭色,想什麼就說什麼,相處起來好輕松,好自在。
「說不說?」她還是很想知道。
「走啦!電影快開演了。」這回,換他攬著她的肩,將她帶進電影院。
「不是跟我不熟,干麼勾肩搭背的。」她扭著肩膀,不讓他搭。
「現在差不多六分熟了。」他笑著回答。
慢慢地,他希望能七分熟、八分熟……直到她為他打開心防。
「座位幾號?」她問他。
「跟我走就對了,嗦什麼。」他不告訴她,勾著她的肩往上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