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您好,這里是陸茜文顧問公司,請問執行長有什麼執行不了的事需要在下服務的嗎?」她接起電話,用輕松的語氣,在「外人」面前,她永遠能夠維持一貫冷靜的姿態。
「哈哈……」對方大笑。「什麼服務都行?」
「當然有些服務不能跟您未來的夫人搶。」她也笑。「干麼,想丟紅色炸彈給我找不到地址是吧?」
「你知道我要結婚了?」
「咦?昨天第四台不是有播嗎?我記得是農漁業氣象那台。」
「你唷,還是這麼幽默可愛,每次跟你聊天,就覺得全天下再也找不到像你這麼完美的女人了。」
「怎麼個完美法,說來听听,現在正需要有人吹捧一下。」衣服濕透了,她打了一個寒顫,還是保持正常的音調。
「你又聰明又獨立,從不會做出一些無理的要求,做你的男朋友真的很幸福。」
「是很輕松吧!」她調侃他。
「也對啦!不過,太聰明了也會帶給男人一點壓力,什麼事都瞞不過你。」
她想起了白亦棋……他瞞過了她。
「下個月初我結婚,來嗎?」
「當然,我得去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拉得住你這個只會往前沖的拼命三郎。」
「呵,她當然比不上你,又笨又愛哭,好像沒我就沒辦法生活了,你在街上看過那種死抱著母親大腿,吵著要買玩具的小孩嗎?她差不多就這樣的智商。」
她輕輕地笑了。「夠了喔,我怎麼覺得你的語氣分明在炫耀幸福,快把帖子寄來吧!」
兩人又聊了些工作上的心得,才結束通話。
將手機放回皮包,陸茜文空洞地望向已經入夜的海面。
原來,女人,只需要擁有這樣的智商就夠了……
一個在工作表現上如此強悍的男人最終選擇共度一生的女人,是在他眼中智商不足,沒有他就活不下去的女人?
這是不是可以證明,白亦棋選擇她的目的,從來都無關愛情。
男人都喜歡溫順、不太聰明、好哄又不會造成壓力的女人,白亦棋又怎麼可能例外?
她太天真了,被他的與眾不同吸引,第一次全憑感覺做決定,事實證明,感覺是虛無縹緲的,是可笑的,是毫無科學根據的。
她笑了笑,她就是她,陸茜文做不來為了討好男人而壓縮自己成了變形蟲的女人,女人的價值不是建立在男人的喜歡與否,她不是貨物,不必讓人挑三揀四。車上的空調吹得陸茜文又打了一個寒顫,她感覺身體發冷,決定回家洗個熱水澡。
第八章
陸茜文回到家,身上的衣服、頭發已經讓車內空調吹得半干了,出了電梯,看到白亦棋坐在她的門前。
雖然兩人已經同居半年多,但每天一起上下班,所以她一直沒另外配副鑰匙給他。
陸茜文打開門,朝坐在地上一直沒起來的白亦棋說︰「進來吧,坐在這里很難看。」
必上大門後,她搶在他前頭開口︰「除了公事,其他的我都不想再談。最慢半年,我會離開公司,在這之前我希望可以順利交接工作。」
白亦棋听著,僵硬地望著陸茜文。
「還有,這段時間你留在這里的東西也不少,給你一星期的時間找地方搬走,夠嗎?」
她用十分平靜的口吻問他,白亦棋卻感覺比被刺上一刀還痛……
「你真的……不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?」他痛苦地說。
他真的無法接受,頃刻之間,整個世界就在他面前崩塌了,他做錯了嗎?那他必須被判死刑的罪證到底是什麼?他真的不懂。
他眼神流露的痛苦仍然影響著她的心情,她還是不舍,原來愛到深處,女人腦袋里的東西全都變成漿糊,連真假都看不清了!
她撇過頭去。「我累了,先去休息。」沒再多說什麼,她走進臥室,將門鎖起。
白亦棋進不了她的房間,就在客廳呆一整晚,努力思索自己到底什麼地方做錯了。
她說他虛情假意、笑自己識人不清,還提到他要去慶祝什麼……這些都讓他一頭霧水。
他的確因為有陸茜文而計劃讓大哥離開,並順勢聘請她擔任顧問,因為他相信她有足夠令男人刮目相看的能力,知道她熱愛具挑戰性的工作;他從不過問她的決定,是為了讓所有人的目光看見她的才能,讓她有更大的空間揮舞長才,但他從來不曾冷眼旁觀。
為什麼她要那麼說呢?
他百思不得其解,在客廳走來走去,看看窗外的月亮,又踱回陸茜文的房間門口,最後,疲倦地靠在沙發上,很累,卻閉不上眼楮。
天色漸漸透亮,今早,白亦棋不需陸茜文再三催四請,自動盥洗、著裝完畢,乖乖坐在沙發上等待,連領帶都結得端端正正。
他不知道自己如此安分還能不能喚回她過去對他的包容,過了一夜,她的心境是否已經平復。
分針一分一分向前推進,已經超過八點。
往常這個時間他們已經用完早餐,準備出門了。
白亦棋一直盯著陸茜文的房間,想著,也許她昨晚也沒睡好,他不該吵醒她。
沒多久,陸茜文打開門,慢慢走出來,掃過白亦棋一眼,淡淡地說︰「上班了。」
「我做了早餐,你不吃一點嗎?」他煮了蔬菜粥。
她看向餐桌,五顏六色的粥,是他慣常的烹調方式——全都丟進鍋煮,最後打個蛋花。
「不想吃,走吧……」她的聲音很輕,腳步有點浮,不像平常那麼沉穩俐落。
「你沒睡飽,還是身體不舒服?」他在她背後問。
她頓了一下,對他如此細心地觀察,卻也證實他絕對不是「粗線條」。
「沒事。」她打開門。
他跟著走出去,發現她拿著門鑰匙的手有點晃動,他逕自接過鑰匙,突然發現她的手燙得嚇人。
他大手立刻往她額上一探。「你發燒了,怎麼還勉強起來,快回去躺著!」
「不礙事……今天有家雜志社要來采訪,還有……」她揉揉酸澀的眼楮。「還有兩間廠商要談進駐我們百貨公司的事……」
「你回去躺著,我先幫你檢查一下。」他攙扶著她,不讓她繼續走,她的整個身體都發燙著,至少燒到三十八度了。
「我說了,我沒事。」她撇過臉,拒絕他提供的肩膀。
「有沒有事,是我這個醫生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?!」白亦棋大喝,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大聲對她說話。
她愣住了,瞪著他。
「你說的那些公事我會處理,你現在乖乖回去躺著。」他將門打開,一把橫抱起她,一路將她抱回房間。
她無力掙月兌。
「先把這杯溫水喝完。」他叮嚀她,然後從她的衣櫃拿出棉質睡衣。「把套裝換下,穿這睡衣。」
她喝完水,抱著他遞過來的睡衣,坐在床沿。
「需要我幫你換嗎?」他動手解開她襯衫的鈕扣。
「我……我自己來。」她不知是發燒還是其他原因,臉頰發紅。「你先出去。」
他一時無法理解,後來才想到自己現在是她「黑名單」上的人,不再被當成情人,悶悶地走出她房間,到廚房準備冰枕。
當他回到房間時她已換好衣物,躺到床上。
他輕扶起她的背,將冰枕枕在她的頸下。「要不要吃點粥?如果你吃不下,我就得幫你打點滴。」
「吃粥……」她咬了咬下唇,像任人宰割般無從選擇。
他又走回廚房端來一碗粥,親自喂她。
「我沒病到這種地步……」她接過湯匙和碗。
見她這樣將兩人分得清清楚楚,絲毫不想麻煩他、不想欠他人情的樣子,白亦棋感到苦悶又無從發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