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茜文听著听著,覺得有點不對勁,難不成他大哥離家出走還是他出的主意?
「都跟你說了,我女朋友真的很厲害,連老爸也佩服,公司有她就搞定了,你老弟這麼天才,放心,全都按計劃進行。快點回來吧!媽一天到晚念著你。」
「我又不必管事,當然每天都很輕松愉快啊……等時機成熟,我就溜了,和平轉移。」對方不知說什麼,白亦棋仰頭大笑,正巧瞄到站在他右後方的陸茜文。
「好了,就這樣,我掛電話了。」
白亦棋匆匆結束通話,轉向陸茜文,笑著說︰「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?」
陸茜文沒笑,她的心堵得慌。
听見白亦棋與他大哥的對話內容,她有種不舒服的感覺,聯想起董事長態度的轉變。
懊不會白亦棋的意思是,有個這麼會賺錢的女朋友,要他爸要他大哥放心,公司有她在就不會倒,所以董事長才提到她夠格做他們白家的媳婦?
她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笨蛋。
他口中稱贊她的、提到計劃、說到擺平、樂得不必管事……听進她的耳里卻酸到心里。
雖然現在的工作她的確樂在其中,也獲得成就感,但是,接下這份工作的起因是因為白亦棋信賴她、愛她,而她願意幫他。
如果……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劃的局,而她只是握在別人手中的棋子……他所謂的完全授權,用欣賞她、愛她的美麗言語做包裝,事實上只是想逃避他父親丟給他的擔子,讓她拼命,然後他繼續過他逍遙的日子,那她不是個笨蛋是什麼?
鮑平地說,她的努力與付出是為實現自己的理念,但是,那份心又何嘗不是為了白亦棋?!
他很樂,因為她很厲害,因為公司有她在就搞定了?他很得意,因為這一切計劃設計得天衣無縫,她像個傻瓜被隱瞞其中?
「你怎麼了?」白亦棋見陸茜文表情冷漠,他回想自己與大哥的對話,應該沒有會引起她不悅的內容,他大哥知道他有多麼以陸茜文為豪。
陸茜文看著他,平靜地說︰「問你幾個問題,你會老實告訴我嗎?」
「當然,我為什麼要瞞你?」他走近她,環住她的腰,要她坐下,她卻轉身閃過。
白亦棋頓時覺得「代志大條」嘍!
她露出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。「你大哥離家出走的事,你早就知道了?」
「從他第一天上任總經理就不斷提說他要離家出走,念了一年。」
「但是,他真正離家出走的那一天,我剛好在你的診所。」她的記性很強,那天晚飯時間,她記得他頻頻看牆上的鐘,而且非得她陪他回家不可。這時聯想起來,才覺得他狡猾得可怕,他甚至算準她會有什麼反應。
白亦棋本來就不是個笨蛋,听到陸茜文這麼問問題,他知道她已經在懷疑什麼了。
「我知道我大哥離家之後,我爸一定會要求我接管公司,我認為你的能力絕對可以勝任公司顧問一職——」
「我的能力?你不過認識我幾天,你如何知道我的能力如何,除非你查過我。」她的語氣漸漸尖銳。
他默認。
「你不像你表現的那麼笨。」她冷笑。
「我做我認為對你好的事,即使當中有隱瞞,也絕對沒有任何惡意。」
「我的確是沒吃虧,現在的我有名、有利,有個男人每天甜言蜜語,怕我累、怕我餓,幫我按摩,就算是虛情假意也不該再抱怨什麼了。」她嘲諷地說。
「你覺得我對你是虛情假意?」她的話讓白亦棋提高了些音量。
「是——」她斬釘截鐵地說。「不過,我不會怪你,只能怪我自己識人不清,真的很諷刺,連身邊最親密的人都看不清,我還有什麼資格管理一間公司?」
「茜文,你冷靜下來,我把我的想法全部告訴你,絕對不是你現在心中懷疑的那個樣子。」
「呵,你連我心里懷疑什麼都猜得到,你應該比我更高明才對,真不好意思,一直在你面前賣弄我那點小伎倆。」
他看著她,感覺她尖銳的言語背後是無法出聲的哭泣,他寧可她海扁他一頓,也不要她用這樣的表情看他。
「很抱歉,不該貿然跑上來破壞你的好心情,否則也許晚上你會帶我去放煙火,還可能開瓶紅酒慶祝。」
「我有什麼好慶祝的?你到底听到了什麼、想成什麼了?」她的冷言冷語說明她已經無法再相信他做的任何解釋,白亦棋不知道一通電話怎麼會演變成現在的誤會,他快急死了。
「總經理,從現在到下班時間還有兩小時,我想請假,等等假單會放到你桌上。」她根本不願再次回想他那得意的嘴臉。
「等等,你要去哪里?」他拉住轉身要走的她。
「放心,我不會去尋死,你這麼一點小小打擊,對我而言還不算什麼。」
「茜文,你不能平靜地听我解釋嗎?你想想你認識的我真的是那樣狡猾、那樣用盡心機的人嗎?」
她就是看不出來,才會因為發現真相而感到心寒,他的確偽裝得太好了。
「明天早上我會準時上班,荷蘭的家具公司幾個星期後會派人來台灣簽約,我不會就這樣突然放手不管,這點責任感我還有。」她掙月兌他的手,冷靜地走下樓梯,寫好假單放到總經理辦公桌上,然後搭電梯到地下一樓,開車離開。
沿途,沒有人發覺她有任何異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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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茜文來到海邊。
寒冬風冷,夏日海邊嬉戲的人潮隨著一波波冷鋒漸漸消退,一眼望去,陽光依舊閃耀,海面波光瀲灩,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。
她下車走向沙灘,蹲抓起一把沙子,用力一握,微細沙粒在手中緩緩流逝,這就是失去的感覺……
每當她遇到難以平復的挫折,她就會獨自一人來到海邊,閉上眼楮,重復做著相同的動作,感覺握緊的拳頭漸漸變得空泛,然後告訴自己,不要急躁,不要太用力。
靶情用事,在欠缺理智的考量下沖動做出決定,只是為了吐出那一口憋在胸口的氣,就像使勁握住沙粒,結果只得到空虛。
她平靜地望向海面,海風將她的眼楮吹得既干又澀,她逐項細想,接下來該怎麼做。
其實,並不難。
她只需讓時間倒退,退到她剛離開前一間公司的時間,重新尋找客戶,重新創業,那個時候,她不認識白亦棋,沒有付出感情,自然不會有被欺騙的痛楚。
她想著,想著目前手上的工作需要花多少時間交接,想著還有哪些案子要完成,想著什麼時候她可以回到最初,回到那個仍充滿活力,對未來抱持著信心的陸茜文。
天空驟然落下大雨,遠處沙灘幾對散步的情侶急忙跑離沙灘,陸茜文在雨中笑了。
她仰起臉,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、身上,雨水匯集于她閉起的眼窩,滿了,順著臉頰的弧度溢流而下。
她沒哭,是的,她不會因此而哭,那只是雨……
身上的衣物因為汲滿了水,變得沉重,她往岸邊走,每一步都踩得很艱難。
回到車上,雨水滴落四處她也不在意,視線仍注視著因雨水而蒙上一層煙霧的海面。
皮包突然響起電話聲,她拿起來一看,是她第一任男友,現在已經是一間上市公司的執行長。
她與男友分手後雖然都還保持聯系,但沒有割舍不掉、藕斷絲連的情感,有的只是在工作上的相互學習。
此時,她也才真正分清楚她對白亦棋的感情與過去是那麼的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