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你含蓄沒有用 第2頁

婁南軒微眯起眼,心中浮現問號。他回到台灣三個月,為了專心創作,暫時住在這租來的山中小屋,根本沒人知道。

雷家安沒漏掉婁南軒打量自己時眼中流露出的欣賞,一抹嬌媚的淺笑自她唇角緩緩綻放。

愛情發生與否決定在男女初見的一小時四十五分鐘內。在這段時間內的所有動作表情,都將影響彼此接下來的觀感與決定。她自然懂得如何展現自己的迷人風采,而這個男人,很對味。

「我是貝爾國際藝術企劃總監,雷家安。」她簡單地自我介紹,黝黑閃亮的眼眸直直盯著眼前的男人不放。

意外地,婁南軒沒什麼反應。

「我在上個星期曾傳真邀請您參加藝博館的首展與開幕儀式,記得嗎?」她提醒他並伸出縴縴小手,向前致意。據婁南軒在法國的經紀人表示,他有個怪癖,從不接電話,有什麼事只能用傳真或電子郵件聯絡,等待他的回音。

婁南軒在听完雷家安的簡短自我介紹,臉部線條倏地冷垮下來,放著一只右手晾在半空中的雷家安,視若無睹,走入木屋。

她感到錯愕,難道剛才她接收到的訊息有誤?明明在前一刻讀到他眼底的打量與欣賞,怎麼結果是這樣的反應?

她愣了兩秒,立刻跟進。對她沒興趣不要緊,她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邀請他參展。

見過太多性格怪異的藝術家,雷家安早已練就一身刀槍不入的好功夫,這樣被當成隱形人,小Case啦!堡作重要。

「婁先生,可以給我幾分鐘向您解說這次藝博館首展的企劃文案嗎?」她跟在婁南軒身後,亦步亦趨。

他恍若未聞,從廚房櫥櫃里拿出咖啡豆,倒入磨豆機內,然後將磨好的咖啡粉壓入摩卡壺的粉槽里。

她見他絲毫沒打算理會她,決定直接說明。「婁先生,這次藝博館的開幕首展,以玻璃藝術為主題,台灣近幾年……」

她說沒兩句,他便掉頭看向她。

他的眼神並非凌厲,而是一種會讓人十分沮喪的漠視,仿佛眼前是一株毫不起眼的小草,她的話,毫無養分。

「我們也邀請國際間知名的玻璃……」她舌忝了舌忝唇,維持笑容繼續說。

這會兒,他皺起眉了。不耐煩,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,仿佛她再多說一句話,他就會把她丟進磨豆機里,磨成粉後,灑進洗水槽,沖掉。

「當然您的作品相當令人期待,我們將安排做為主展,而這次主展的空間規劃……」

他逼近她,唇線緊抿,高大的身影從天罩下,給人很大的壓力。

她很白目,似乎也不怎麼怕死,盡避人已經後退到背部抵住冰箱,她還沒放棄。「特別以您作品中蘊含的中華文化為題……」

他手臂一揚,貼上她臉側的冰箱門,眯起眼,冷冷的盯著她。

她的話同時打住。

如果一個人的眼神可以將人急凍後再敲碎,她現在已經成了尸塊,散在地板上。看來,今天時機不對。臉這麼臭,搞不好,他剛被第一百個女人甩掉。

雷家安在心里惡劣地想象,藉此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。她就算稱不上人見人愛,但也不曾在表示好感之後得到如此冷漠的回應,她覺得他似乎很討厭她。這樣想,讓她覺得受傷。

見雷家安終于識相地閉上嘴巴,婁南軒轉身走回流理台。

不久,摩卡壺里傳來陣陣濃醇的香氣,他倒出咖啡,水量剛好,就只有一杯,當然,這杯不會是給她的。

她斟酌著該無視于他的厭惡繼續解說,還是打道回府,改天再來?「婁先生……真的很希望能跟您合作……」她氣虛地做最後的努力。

他走回客廳角落,在傳真機前停了下來,從旁邊的一疊紙中抽出一張,遞給雷家安。

紙上兩個斗大、又黑又粗的字,她見過,就是他傳給公司的回答——

拒絕

然後,他就坐進柔軟的沙發,端著那杯香得令雷家安發狂的咖啡,再也沒有看她一眼。

雷家安站在婁南軒背後,眯起美眸,用兩道足以融化玻璃的燙人視線,想燒穿他的腦袋。

他遞那張紙給她時,眼中擺明著「看完你就可以滾了」。

他連話都不屑跟她說。

好歹「貝爾國際」這四個字在業界是響叮當的,多少藝術家排隊等待排進他們的檔期,這家伙太囂張了。

她走在街上,短短一百公尺的距離,起碼也會招來五次的回頭率,他居然「不屑」?!

不過,人家也是揚名國際,更是台灣之光……雷家安十分「長他人志氣,滅自己威風」地想。

她站著,腦中不斷思索,遇到這種不說話、完全沒反應的人,她該用什麼方法挑起他的興趣。

婁南軒則悠閑地倚著椅背,啜飲咖啡,像絲毫沒感覺客廳里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。

橘紅色的夕陽余暉漸漸染上天際。

將近十分鐘,她沒發出任何聲響,一句話也沒說,動也不動地站著。

婁南軒含著杯緣的嘴角微微上揚。

他以為像她打扮如此「張揚」,話多得像麻雀一樣的女人,早該按捺不住被漠視而暴怒,沒想到她的耐性,還不錯。

婁南軒的態度當然惹惱了雷家安,但是可別指望她會縮到角落,百般委屈地哭泣,相反的,她暗下決定,此趟若不成功,她就不回去!

最後,她大跨兩步,坐到他正對面的椅子上,將名片推到他面前,然後,死盯著他,直到婁南軒忍不住好奇她的安靜,將視線從遠山移向她,她眼中閃過一抹淺得不易發覺的笑意。

「打擾您了,我先回去。」說完,她立刻起身。這招叫做「以退為進」。見到他眼中浮現詫異,她更加得意。

婁南軒仍坐著,看著她推開木門,瀟灑離開。他有些疑惑,就這樣……結束了?

在他還一頭霧水時,木門再度被推開,雷家安走回門口。

從她身側,滲入金橙色的夕陽,她的半邊臉頰沐浴在柔和飽和的色彩中,形成一道令人驚嘆的美麗風景。

剎那間,因為她的出現,婁南軒的心頭涌上一種十分奇異,像是期待的感受。

也許,因為她的美麗,也許,因為她不像過去接觸過的藝術掮客那麼令人倒胃口,打著藝術的名號,實際上滿腦子想著的是如何利用他人的創作謀利。

她的干脆,讓他覺得特別。

「我忘了,我沒開車上來。」她尷尬地笑。真糗,想耍酷,結果……

這女人,是來搞笑的嗎?他差點沒打翻手里的杯子。

他比比後頭的傳真機。「電話在後面,你可以叫計程車。」

他總算開口說話。

「不要……」听到「計程車」三個字,她的臉色立刻刷白,聲音含著顫音,楚楚可憐。

「那就算了。」他的表情,沒有一點打算幫她想辦法的意思。

「我以前被計程車搶過,很怕,而且,現在天都暗了,你能載我下山嗎?」

「抱歉。」他想也沒想就拒絕。

他收回先前對她生出的那一點點好感。這種想要制造機會接近他,或是乘機再游說的伎倆,他領教得夠多了,不會再因一時的心軟,為自己帶來麻煩。

雷家安沒想到他竟如此沒風度,什麼法國琉璃大師,根本就是從未開化的第三世界回來的。她看看傳真機,再看看他,最後吸足一口氣,說︰「沒關系,我走路下山。」

「慢走,不送。」他沒把她的話當真,只當她虛張聲勢,博取同情。從山上開車到平地,最快也要半個小時的時間,他壓根兒不信她穿著那雙高跟鞋有辦法走到山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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