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你含蓄沒有用 第7頁

三十幾坪的鐵皮屋廠房,一張繪圖桌、一台電腦、三張高矮不同的長形工作台、幾座熱爐,然後是佔去半邊牆面的中型書架,沒有想象中的凌亂。

她見過一位畫家的畫室,簡直就是一座七彩的垃圾堆。

婁南軒正在為手中的泥塑整型,包著黑色頭巾,套件由前胸長至膝蓋的黑色工作圍裙,佝僂著背,凝神而專注。

她不敢出聲,靜靜地立在門邊,出神地望著一個正傾心于工作,渾身充滿魅力的男人。

他濃密的兩道眉毛不自覺攏向眉心,低斂的眼眸,墨黑而有神,筆挺的鼻粱光滑陡峭,如鋼琴家細長的指尖,柔軟而緩慢地一下、一下輕觸著眼前的作品原型。

哇……雷家安在心中輕嘆,不禁羨慕起他手中的作品。

被如此溫柔呵護地對待,要是女人,早就在他眼前化為一池春水了吧!

她趕緊甩甩頭,將限制級的畫面逐出腦袋。面對一個如此專注于藝術創作的大師,怎麼可以如此不敬,把自己幻想成躺在他面前的作品……

她太專注于對抗腦中的綺情畫面,沒听見婁南軒低咒一聲,然後一把將手中的作品搗毀。

已經是第四個了。

他根本靜不下心,只要想到雷家安出門前的那個表情,他就覺得自己簡直是鐵石心腸、十惡不赧。

懊死的……堅持那麼多年的原則,為什麼會因為一個女人的眼神就開始動搖?

這不是他第一次拒絕,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。什麼時候他成了這樣不干不脆,毫無定見的男人?

他頹喪地往椅背一靠,正好瞧見站在門邊的雷家安。

他起身扯掉工作圍裙,走到她面前,卻見她雙頰潮紅,眼底水盈盈的一閃一閃,魂魄不知飄到哪里去。不過,先前落寞的眼神已不在,這讓他感到好過一些。

她的美不全然只是容貌,她那獨特鮮明的性格才是迷人主因。

「在想什麼?」

「啊?」她茫然地看向不知何時佇在她面前的婁南軒。

「怎麼臉這麼紅?」

「沒……沒什麼……」雷家安終于回過神,吐了口氣,有點虛月兌,隨口找了借口。「我在想展覽的事。」

「喔……」他不禁想問,她的腦子里除了工作還看得到其他的東西嗎?比如,他。

「肚子餓了吧?我買了些東西回來,正想問你要部要一起吃飯,我來做晚餐。」

「我準備吧!你來這麼多天還沒請你吃飯。」既然已經明確地推掉展覽,他實在沒有必要再刻意假裝冷漠。

「啊……真的?」她有些受寵若驚。

她的表情令他想笑,可見他在她心中的形象有多糟,他其實不是這麼沒風度的男人。

苞著他的腳步離開工作室來到廚房,她眉開眼笑,兩手支在餐桌面上,撐著自己的下巴,著迷地看他在廚房中優雅流暢的動作。

蔬菜削皮,汆燙,以平底鍋熱融女乃油,不知又放什麼下鍋,頓時,木屋里飄滿了香料的味道,令人垂涎三尺。

太完美了……她真想知道,他身上到底有沒有缺點?

而這麼完美的男人,三十二歲,居然沒有女人把他捆進禮堂,放他在這山林間逍遙自在?

莫非,他真的是同性戀?!

這也不是不可能,要不,一個這麼美艷、身材一級棒加上聰明又不會太犀利的女人每天在他身邊閑晃,怎麼從不見他用「有色」眼光看她?

可惜……太浪費了……造物者向全天下的女人開了一個讓人火大的玩笑。那她這段時間的表現豈不是完全搞錯了方向?她居然還期待從他身上嗅出一點愛情的訊號?

她愈想愈激動,不自覺地往桌面用力一拍。

「發生什麼事?」婁南軒不解她為何突然這麼激動。

「沒事,肚子餓了。」她搖頭,猶疑地瞧了他幾眼,立刻推翻自己的想象,不行,她不相信,她也不接受,就算是同性戀,她也要扭轉他的性向。

「晚餐就好了,手挪開一下。」

他攤開艷紅色的桌巾,鋪到原木桌面,然後,擺上白色餐布、質感極佳的精致餐具,倒了兩杯紅酒,再從廚房端出蔬菜濃湯、面包、燻雞馬鈴薯泥,然後是擺在白色瓷盤里煎得軟硬適中,放到桌面還會彈兩下的牛排……

「你……變魔術啊?」雷家安忍不住,吞了一大口口水,她的表情只能以目瞪口呆來形容。

「這些東西做起來都不麻煩的。」他像習以為常。

「不麻煩……呃,你從以前晚餐就都這麼……豐富嗎?」她當然見識過他的廚藝。

「看工作進度!差不多這樣,可能換雞排或魚排之類的,如果空閑一點就再多點變化,像要烤的,或是熬比較特別的醬汁,偶爾也做做中式料理。」

「你是一個會令女人感到挫敗的男人。」她說。

「我以為應該是會令女人感到幸福的男人。」他沒有大男人小女人的觀念,女人的魅力不在會不會料理家事。

「我先開動了。」受眼前陣陣香氣千擾,她實在等不及品嘗。

這些對雷家安而言當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精致佳肴,只是,在這個山野小屋里,由一個本身已經帥到讓人凍未條,又有才氣的男人,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變出來,怎麼不教人驚嘆連連。重點是……連口感都教人感動!

「的確……做你的女朋友一定會感到很幸福,你在法國有女朋友嗎?」她試探性地問。

「沒有。」他四處旅行,加上對創作的投入,根本無法維持長久穩定的關系。

「那……結婚了?」

「更不可能。」他笑了。

听見他的答案,她哀怨地朝天花板方向看一眼——太暴殄天物了,這個男人,真的對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嗎?她只能垂下頭,安靜地,細細地。品嘗眼前看得到,也吃得到的「美食」.

「你待在這里這麼多天,家人不擔心嗎?」婁南軒問。

「你該不會又想趕我走吧?」她敏感地看他一眼。

「不是,我只是好奇你對工作一向都這麼執著嗎?」即使住在這,她的打扮依舊亮麗時髦,他很難想象這樣的女人可以安于如此簡陋的環境。

「你是覺得我在你家門前搭帳篷很不可思議吧!」

「的確。」

「習慣了,這都得感謝你們這些藝術家,沒事就往山上、溪邊、鳥不生蛋的地方跑,怪癖一堆,害得我不得不練就一身好功夫。」

他笑,這女人拐著彎罵人的技巧也不錯。「你男朋友都不擔心你,一個女人這樣上山下海的?」

她遲疑了下,瞅著他,笑意愈來愈擴大。

「你笑得很詭異。」他側頭看她。

「你……這個問題……是在探听我有沒有男朋友嗎?我的美人計還是派上用場了,對不對?」她又燃起一線希望。

他定定地看她。涼風拂過他垂落而下的發稍,為他原本就俊逸的臉龐添上溫

他的注視卻令她生出許久未出現過的羞澀,他的眼神……會勾人。盡避心髒撲撲直跳,她也沒撇過頭,因為,她完全被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眸給迷住了。

「如果我說是呢?」他的唇角微微朝上揚,仍看著她。

她感覺自己的心髒一不小心跳得蹦了出去。毫無預警的答案與預設會得到的調侃差了十萬八千里,她嘴巴張得大大的,整個人呆住了。

婁南軒低頭笑了出聲。

如果忽略她前來的目的,其實他能用更客觀的角度欣賞她,她不必搔首弄姿就已構成「美人計」,而他,也許也快中計了。

听見笑聲她立刻合上嘴,對于自己遲鈍的反應有些懊惱,他的笑聲表示這只是個玩笑,而她居然那麼認真地動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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