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你含蓄沒有用 第4頁

木屋右側相連著鐵皮屋,左側,有道寬寬加高的回廊,回廊上擺著兩張手工雕刻木椅、一張木桌,正面對著一塊小小的花圃,種著一些西式料理常用的香料植物。

風徐徐吹來,入秋後,平地仍是燥熱的,但山區卻已感到些微涼意。

她從車上搬來筆記型電腦,往桌上一擺,很快就進入工作中,著手規劃明年度承接的藝文活動。

下午四點,婁南軒睡醒。

煮杯咖啡,站在門口,眺望遠山山景,忽然听見一陣具韻律感的輕敲聲響,往左側走去,看見了正埋頭專心工作的雷家安。

浪漫的長鬈發下披掛一條尼泊爾手工刺繡花紋的披肩,南洋風味十足的搭配,層層疊疊,飄逸又神秘。

此時,彌漫在她身旁的,是一種寧靜協調的氣氛,散發一股柔和的美感。

他打趣地想,她不說話的時候,看起來其實還挺有氣質的。

雷家安的注意力,被那濃郁的咖啡香氣打斷,抬頭,看見一手端著咖啡杯,一手撐在回廊的木柱上,唇邊掛著一抹淺笑的婁南軒。

她朝他咧嘴一笑,俏皮地喊著︰「我又來嘍!」

婁南軒唇邊的那抹笑,立刻收了回去,轉身就走。

「喂,怎麼這樣啊,人家跟你打招呼哎!」她追了過去。

他停下腳步,又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。

「今天不談展覽的事啦!先收兵,改日再戰。」她連忙舉出停戰牌。

「那就是沒事了。」

她連忙揪住他的衣角。「等等……」她在心底嘆一口氣,隱隱有這次會敗在他手中的不祥預感。

「你這里還有沒有空房間?」

「嗯?」這個問題像有陷阱,他沒回答。

「鎮上那唯一一間旅館有跳蚤,根本不能睡,我想住你這里。」她紅唇微翹,很有撒嬌的味道。

他一手環著腰,一手支著下巴,定定地看著她。

她仰頭等待答案。

他的鼻骨很高很挺,以致眼窩顯得深邃,盯著人看的時候,有種讓人暈眩的專注,她知道這不代表什麼,但是,仍忍不住因他的凝視而悸動。

「干麼這樣看我。」她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,低頭說。

「外表看起來還滿正常的……」他思忖,自言自語。這女人瘋了,她究竟是用哪一國的邏輯,認為他該借房間給她,然後讓她繼續騷擾他?

其實,他並不真的覺得反感,只是積習難改地想將那些經過包裝的表情戳破。

她想了一下,才會意過來,冒火。「什麼意思?」

「應該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。」他勾起淺笑.

「你是說我腦袋有問題?」

「奇怪……」他再看一眼,調侃地說︰「現在就又正常了。」

她雙手環胸,一副挑釁的模樣。「其實我也知道你不可能那麼好心,我只是隨便問問。」

原來,這個男人的斯文只是表相,不說話時還可以騙騙無知少女,把他歸類為憂郁王子,一開口,簡直令人火冒三丈,罵人不帶髒字。

「看得出來你很閑,不過我沒空陪你。」他說完又要走。

「哎喲……再等一下啦……」她語氣立刻軟了下來。「不然,至少借我浴室。」

「你想睡浴白?」

「浴白昨晚我試過了,會腰酸背痛,不好睡。」她搖頭,敬謝不敏。

婁南軒想象她縮在浴白的樣樣,強忍住笑,以致面部表情有點難看。

「喂……你一直拒絕我,好歹也答應個一次吧!」她一副自尊心受創的樣子,拚命戳他結實的胸膛。

「先告訴我你想做什麼。」

「浴室當然是用來洗澡,難不成在里頭游泳。」她心虛地避開用意。

他挑起一邊眉毛看她,沒有回答。

她嘆口氣,決定老實交代。

「我想在那邊搭帳篷,」她指指門前的空地。「早晚……總得盥洗什麼的,不過,我絕不會影響你的作息。」擔心他又拒絕,她連忙舉手保證。

「搭帳篷?」他想笑她的異想天開,卻又覺得她特別。

雖然用「打不死的蟑螂」形容一個女人有點惡劣,不過,他猜,她會把它當成是「稱贊」。

「只是佔用前庭一坪大的空間,你不會這麼小氣吧!」她軟軟地央求他。

他欲言又止。

應該斷然拒絕的,這樣她就會早早打退堂鼓,不會繼續煩他,可是,他竟開不了口,他一定是睡眠不足,昏了頭了。

「可以嗎?」見他軟化,她暗暗欣喜,又問了一次,眼神中加了點無辜。

「你想用就用,我門又沒鎖。」

她倏地漾出笑容。「這樣就沒問題了,啊!那廚房跟客廳也可以自由使用吧,我會保持干淨的。」

他閉了閉眼,十分後悔。他干麼停下來跟她討論浴室的問題?這女人根本就是標準得寸進尺型。不過,話已月兌口而出,來不及了。

「謝啦,我就知道你無法對一個柔弱的女人棄之不顧。」她嬉皮笑臉,還一副很熟的樣子,拍拍他的肩膀。

「柔弱?」他將肩膀斜向一側,滑掉她的手,皮笑肉不笑的。「我沒看見有這樣的女人。」

「不要急,等你愈來愈了解我的時候,你就會看得見的。」

「……」婁南軒頓時無語。

「你要工作了對嗎?加油喔!期待你的大作。」她將他推往工作室,又在他身後大喊︰「加油、加油、加油!」

他捏捏眉心,納悶自己為什麼要忍受她在這里胡攪蠻纏。難道,住到這山里,除了可以專心創作還能順便讓人修身養性?

想起她那一副奸計得逞藏不住得意的表情,他不自覺露出笑容,好奇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人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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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昏時刻,婁南軒在工作室里修飾今早完成的草圖。

听見外頭唏唏梭梭的摩擦聲,一會兒又是水聲,然後是雷家安輕輕哼歌的聲音。

堡作告一段落後,他走出門去。

門前的空地上已經搭起一頂藍色的「蒙古包」,旁邊還散落著大包小包,仿佛將整個家當都搬來了。

他好笑地听著帳篷里的歌聲,她的音有點飄,不算好听,但有種童稚的可愛,這大概就是老天爺公平的地方,總不能樣樣完美。

沒多久,雷家安渾圓的俏臀以跪姿從帳篷里慢慢退出來,似乎是累了,她轉身坐在帳篷邊上,抬手槌槌腿、捏捏肩,這時才發現站在回廊上的婁南軒。

「哎,休息啦!」她堆起笑容,洋溢著勞動後健康的紅潤。

「搭得不錯。」

「多謝夸獎。」

「晚上你真的打算就睡在帳篷里?」

「是啊,沒人肯收留我,只好這樣啦!」

「這算是苦肉計的第一招嗎?」

「要有人心疼,苦肉計才算成立,你會嗎?」她眨眨濃密的睫毛,眼波流轉,比較像是美人計。

「我會提醒你,入夜後,可能有蛇蟲活動。」他有如柳下惠,坐懷不亂。

美人計失效,雖然令人傷心,不過她還是打起精神,擠出假笑。「不好意思,恐怕要讓你失望了,我一點也不怕蛇。」

「喔?」他不信。「別為了面子死撐,我可沒有英雄救美的習慣。」

「如果你怕的話就承認,我心地善良,也許會考慮救你。」她反諷。

他大笑,這女人實在很鮮。

雖然兩人看似針鋒相對,卻不含一點火藥味,她的外表裝扮得十分女性化,性格卻經常顯露直率,反應機靈又幽默,多了這層認識,他發現對她的好感漸漸鮮明了起來。

雷家安看得有些失神,原來他也會笑?

這男人絕對有令女人生出愛恨交織、充滿矛盾情緒的邪惡魅力。

在你以為他堅決的態度開始軟化時又硬生生地潑你一盆冷水,老是挑起她那根好勝的神經,害得她不知該如何拿捏「合他胃口」的動作表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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