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他的怨與對他的思念同等重量。
可笑的是,她從初認識就知道他對愛情的態度,她十分清楚這樣的男人的心態,她應該有足夠的智慧收回投注在他身上的情感,然後瀟灑地擺一擺手,轉身離開……既然如此,她怎麼可能會愛上他?!
愛上他……
是啊,悲慘的結果。她還是以為自己是不同的,還是抱著小小的希望,認為他只是未遇到令他想停留下來的女人,所以在愛情中來來去去。
但是,他說喜歡她,卻不忘享受不同的女人帶給他的新鮮感,他說喜歡她,此時,臂彎里卻勾著另一個女人的小手,他說喜歡她,卻一消失就是一個月。
他根本是個徹底的王八蛋!
方韶茵在心底咒罵著,好讓自己生出更多的力量對抗這個惡質的男人。
沈博奕一進門,在眾人穿梭的宴會之中立刻就發現身穿米白色絲質長禮服的方韶茵,臉上掛著恬適的淡笑,舉止優雅迷人。
他還是來了。
他不想因她未接電話就逕自猜測,否定他們之間確實存在的吸引力,他要親口听她說,他需要弄清楚她真實的想法。
一整個月沒見到她的人,沒听到她的聲音,他是這麼熱切地期待再見到她,然而,她卻只是給他一個禮貌的回應?!
他相信,相信這個女人絕對有將男人逼瘋的能耐,那毫無情感的客套表情,幾乎要讓他以為過去那些相處的日子只是南柯一夢,這種醒來的感覺很難受,像被人硬生生從懷里奪去了什麼,只留惆悵。
但是,他依然無法瀟灑轉身,原以為心似浮萍,結果,不知何時悄悄落了地,生了根,種在她腳邊。安頓好女伴後,他走到方韶茵身畔。
「茵茵——」
一聲溫柔的叫喚,卻不是出自沈博奕口中。
一位穿著暗紅色西裝內搭珍珠灰襯衫,全身上下都是名牌服飾的男人出現在大韶茵身後。而她在听到那聲呼喚時頓時臉色發白,沒有端著酒杯的那只手,突然緊抓沈博奕的手腕,全身僵硬
「安佐……」方韶茵循著發聲的方向,緩緩轉身。
「茵茵……我終於又再見到你了,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想你。」被她喚作安佐的男人,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憂郁氣息,一雙溫柔的眼眸載滿濃情與依戀,一立定即伸出手臂將方韶茵擁入懷里。
方韶茵的下巴被迫抵著他的肩,眼中有震驚有愁緒,還有更多一閃而過的失神。
沈博奕就站在她視線可及的地方,但是,她的眼中沒有他。剎那間,沈博奕牛出許多混亂的念頭——
那個男人對她而言,是重要的;因為那個男人,所以她拒絕他;他以為兩人互相吸引,其實只是一廂情願的想法;他,如果還有些自覺的話,應該立刻離開。
沈博奕滿腔酸澀舉步欲離去,卻發現手臂被方韶茵牢牢抓住。
龍安佐是方韶茵大學時期的男友,一場轟轟烈烈、濃得化不開的愛戀,讓她嘗到愛情的甜美,她以為那將是永恆不變的更愛,卻在他帶給她無法忍受的傷害後,兩人平靜分手。
他犯了她最大的禁忌——腳踏多條船。
「男人的愛與是可以切割的,我真正愛的人只有你。」
這是龍安佐的說辭。他沒有道歉,其實就算道歉,她也不可能原諒他,她不會笨得像老家里的那些女人,相信等待可以喚回男人的心。
那次的戀愛,讓她深刻體認愛情里丑陋的一面,耗盡她對愛情的熱情,只剩嘲諷,她不會再傻傻地捧著一顆心,任人傷害。
方韶茵困難地掙月兌龍安佐的擁抱,移動一步讓身體更貼近沈博奕,朝著龍安佐堆起生硬的笑容。「好久不見。」
龍安佐輕撫方韶茵細致的臉蛋,如視珍寶,溫柔地說︰「茵茵,我回來了,為你回來了。」
就在沈博奕想打掉那雙礙眼的手,方韶茵不著痕跡地撥了一下垂至額前的發絲,順道避開對方的踫觸。
「恭喜你,去年年底的畫展獲得紐約時報不錯的評價。」她客套地對他說,原本還掛在臉上的笑容有些冷卻。
「茵茵,我就知道你還愛著我。」知道她這麼關注他的動向,他感動地說。「我和琳達到美國不久,就離婚了。她無法忍受我還惦記著你,這麼多年,我一直想回來看你。」他低聲說著他和方韶茵才听得懂的話。
「哦?」她沒有安慰的言語,反而輕笑地說︰「我沒記錯的話,琳達後面好像還有一個叫……叫什麼的,喔!凱薩琳。還有……什麼瑪、什麼曼的,抱歉,我記性不是很好。」不是她關心他,而是工作關系,她無法不觸踫這些藝文界的資訊。
沈博奕感覺她在他手臂上的力道忽然加重,從他們的對話里,他可以猜到兩人之間有著感情上的糾葛。
「茵茵,那些名字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,我現在回來了,我的生命只希望有你參與,這麼多年,我終於明白,你才是我最在乎的人。」龍安佐不放棄地再執起方韶茵的手,卻再度被掙月兌。
沈博奕在一旁,眉頭愈鎖愈深,好歹他也看看方韶茵手里挽著什麼人,當他沈博奕是透明人還是死人?!
「我、我來介紹一下——」方韶茵感覺到沈博奕的低氣壓,而龍安佐一直傾吐愛意也讓她很受不了,只好引開話題。「這位是龍安佐,我大學學長,這位是沈博奕,我、我現在、現在的男朋友。」她很困難的,借沈博奕來用,她不想在龍安佐面前示弱。
沈博奕臉驟然一刷,輕輕將一直覆在他手臂上的手挪開,方韶茵卻死命地巴著他不放。
「你愈來愈美了……」龍安佐嘆道。「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,我們到旁邊去談,好嗎?」他用著迷戀的口吻說,即使方韶茵已經介紹沈博奕的身分。
她再度揮開他的狼爪。「安佐,我男朋友就在……」
「我不在乎你有沒有男朋友——」龍安佐截斷她的話。「我只在乎你的心里有沒有我,難道你不想我嗎?你忘了我們以前在一起的時候……」
沈博奕終於听不下去了,他抓住龍安佐不斷觸模方韶茵的右手手腕,冷冷地眯起眼。「你不在乎,我卻很在乎。」說完,加重握力,問他︰「你用這只手畫畫嗎?」
龍安佐終於吃疼地縮回手,見到沈博奕眼中的陰沈,有些畏懼地退了一步。轉而尋求方韶茵的支持,只等她開口說願意跟他走。
方韶茵頭疼地說︰「安佐,我很高興看到你,也謝謝你對我如此念念不忘,不過,我想我們的事早在七年前就結束了,現在,我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,我還有其他客人要招呼,先失陪了。」
她很嘔,而且,嚴重懷疑自己以前根本是瞎了眼,怎麼會愛上眼前這個自大又自私的男人——完全不理會她對他的冷淡,一逕地說他多愛她、多想她。
她快吐了。
她扯扯沈博奕的袖子,示意要離開。
「茵茵……」
听見背後的殷殷呼喚,方韶茵咬了咬牙,長裙底下的兩只腳恨不得裝上翅膀,飛離那個死纏爛打、听不出她語氣中的不耐、還自以為交往過的女人都該對他念念不忘,張開雙臂迎向他的自大男人。
兩人走到另一側的角落,方韶茵終於松了一口氣。
沈博奕沈默地站在一旁。
她說對那個軟趴趴的男人一點感覺也沒有,他應該感到高興,但是,他無法忍受方韶茵居然拿他來當擋箭牌。
從她抓著他的手的力道,可以感受到那個叫安佐的男人對她的影響。如果她真的對那男人沒感覺只需直接拒絕,何必要謊稱自己是她的男朋友,這樣得來的頭餃,沈博奕一點也不覺得開心,反而有種被侮辱的感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