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在星光閃爍時 第4頁

她嘆一口氣,無奈地從地上坐起來,絲毫不以為忤。

經理一副感激涕零模樣,抓住鐘無依的手,愣是把她拉起來,「醫生,請問你貴姓?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哪。今天要不是你把我從搶匪手中換過來,我這條命就保不住啦。」說罷,轉頭又沖著嚴子越說,「警官,這位醫生在危難時分視死如歸,一定要大力表揚。本來搶匪手中的人質是我,可是這位女醫生奮不顧身,臨危不懼,硬是以自己為籌碼和搶匪交換。」然後又轉向鐘無依,「醫生,你不僅僅是救了我一命,你還救了我全家人的命啊。我替我老婆孩子謝謝你。」

嚴子越越听越氣,臉色越來越黑,看鐘無依的眼神越來越凜冽。鐘無依越听越無力,可經理一改半小時前急喘連連的狀況,說起話來滔滔不絕,口若懸河,大有不鳴金擊鼓不收兵的架勢。她擺擺手,以挽救即將受傷的耳膜,「經理,你剛剛心髒病按發,不宜過多說話。請回家休息吧。」

經理頻頻點頭,再次緊緊握住她的手,薄薄的嘴唇吐出一長串的謝謝,弄得空氣中充滿甜膩膩的味道。

天色漸漸轉暗,西天彩霞漸漸退去,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寧靜幽藍的夜色。星星一一升起,散發著淡而恬靜的光芒,平和而美好。

可是,一片烏雲飄走,另一片烏雲隨後報到,硬生生破壞這靜謐時刻。

不用猜,另一片烏雲就是嚴子越嘍。只見他黑著一張臉,雙眼正欲噴火,口氣仿佛夾雜了十萬噸火藥,直接而不留情面︰「小姐,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女人?如果不知道,我可以不嫌其煩帶你去性別鑒定科做個詳細的鑒定。」

鐘無依喜歡直視別人的眼楮,尤其是當那個人正處于憤怒狀態中。只見她大小姐不慍不火,不怕死地點頭兼回話︰「知道。那又如何?」

「那又如何?」嚴子越的火氣「騰」地燃起來,「那又如何?是女人就應該知道什麼事情該做,什麼事情不該做。傻傻地跑過去和一個大男人交換,爭著做人質,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危險,知不知道自己的行為給我們工作帶來多大的困擾?」

「如果搶匪手中的人質是男人,你們的工作方式會與剛才不同嗎?」鐘無依反問。

「不會。但是,我不會有那麼多顧忌。不會擔心他害怕,不會擔心他暈倒。明白嗎?」

「我一樣不會害怕,不會暈倒。男人能做到的,我一樣可以做到,甚至比男人做得還要好。請你不要歧視女性。」

「男人與女人永遠不會相同。男人需要承擔責任,而女人需要被人照顧。僅此而已,並非歧視。」

「我永遠無法理解。」

天色完全轉黑。

兩個針鋒相對的人看不清各自的臉色,只知道月兌口而出的話一句比一句直接,一句比一句鋒利。冷冰冰的話語飄散在兩人之間,築起一道厚厚的牆壁,無法消融。

漫無止境的沉默與對峙。

暮春夜晚的風稍稍有些涼,吹到身上激起層層寒意。鐘無依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,突然感覺這樣的爭論毫無意義,轉身就走。

嚴子越站在原地,望望天上那一彎新月,煩躁至極。

第2章(1)

徐徹拍一下嚴子越的肩膀,嘴邊噙著一個笑,半揶揄半開玩笑道︰「怎麼?沒搞定?」整個人輕松瀟灑,與之前的冷酷帥氣判若兩人。

輩事多年,嚴子越早已對徐徹場上場下變臉如翻書一般的情況見怪不怪,熟諳于心。剛剛被鐘無依挑起的怒火無處發泄,他憤憤地道︰「喂,你跑哪兒去了?」

今日萬事不宜,一問便觸霉頭。徐徹模模鼻頭,吐吐舌頭,像個可愛的孩子一般,「呵呵,我知道你心情不好。棋逢對手了吧?」

「這次行動的報告你寫。」嚴子越不接徐徹的話茬,徑自分配任務。

「喂,雖然你是我的組長,但也不至于仗勢欺人以大欺小鮑報私仇吧?我只不過是說了一句棋逢對手,你就不分青紅皂白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文件就砸我!我今天非常累,不想再絞盡腦汁寫什麼報告了。反正你今天晚上也睡不著,不如你寫吧?」徐徹笑嘻嘻地湊上去,極盡諂媚之事。

「你怎麼知道我睡不著?」嚴子越減慢車速,從南馬路駛向西區的主干大路。道路兩旁的路燈輝煌明亮,渲染著這個城市的繁華與熱鬧。

「因為我們是熟識五年的朋友,而且是好朋友。你不要不承認,她是第一個敢在這種場合和你對峙的女人。」徐徹的視線定格在廣場的大屏幕上。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,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南馬路銀行遭劫的新聞,鏡頭正是搶匪挾持鐘無依走出銀行大廳那一幕。

嚴子越順著徐徹的視線看到了鐘無依。鏡頭前人頭攢動,人影模糊,可是她那張臉分外清晰,漸漸佔據整個大屏幕。黑色長發,眷眷美目,笑起來肯定百媚橫生,傾國傾城。但是,她素淡的臉上什麼都沒有。

包括恐懼。

嚴子越拉回自己的視線,咕噥了一句︰「不知道她是個什麼女人!」

徐徹笑應︰「肯定和你家媽媽、姐姐、柔柔不同類嘍。」

「徐徹,給你個忠告,作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一定要找溫柔似水、舉止嫻靜的女人做女朋友。就像——」

「就像你的柔柔,集美貌善良溫柔端莊听話順從說一不二不爭不吵于一身的大家閨秀。對不對?」

「對。千萬不要找那個——」嚴子越說到這里突然意識到自己連那個女醫生的名字都不知道,頓了一下,繼續道,「簡直不像女人。喂,你知道她的名字嗎?」

徐徹毫不在意地搖頭,大咧咧地回答︰「不知道。知道她的名字干什麼,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。」

「對。不會再見。」嚴子越將車停在一家西餐廳的停車場,「徐徹,我們今天晚上吃西餐。」

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西餐廳,身後的大門自動關閉。初次相遇的不融洽,短時間的爭執與對峙以及由此所帶來的糟糕心情,一並關在門外。

嚴子越相信自己在走進西餐廳的那個瞬間已經將她拋之腦後。殊不知,有一些異樣的情愫慢慢滲透至心底,初始並不美麗,卻不停生長。

回到自己的辦公室,鐘無依壓下被嚴子越典型大男子主義挑起的不快,靜靜回復心神平和。待心平氣和之後,她才感覺左手臂隱隱作痛,卷起衣袖,手臂外側有一大片擦傷,估計是被那個不懂尊重女性為何物的警官推倒所致。她拉開抽屜,拿出消毒藥水和棉簽,一點一點地處理傷口。消毒液初一接觸傷口,一絲絲刺痛從末梢神經傳至心髒,它們越積越重,越積越多,直至成為她心髒的一角。

有些痛楚與生俱來,隨歲月滄桑而加重,隨時間流走而加劇,無法消除,痛至心扉。

她停下手中的動作,低下頭,雙眼緊緊閉合。那些過往一一閃現,越來越清晰,越來越厚重,仿佛一座大山壓住她的心靈,無法舒展。

很想哭,可是眼里沒有一滴淚。

門板上傳來輕輕的叩擊聲,驚醒沉睡中的回憶。鐘無依兀自抬頭,大師兄隋唐半倚著門框,如玉樹臨風的逍遙公子,翩翩降臨。

「師妹,你不會在哭吧?」隋唐的一雙眼楮似笑非笑,雙臂抱在胸前,閑適而隨意。

「怎麼會?」鐘無依趕緊拉下衣袖,用未受傷的右手指指辦公桌對面的轉椅,客氣而有禮,「師兄,請坐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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