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四哥,上天有好生之德,那只小兔快活地在荒地里活著不也挺好的?」
素景的手按在他的臂膀上,實在不喜殺獵這樣的舉動。也因此,這回秋獵,父皇執意帶她共游,她心底邊兒也是不情願的。
「不如,四哥教我怎麼騎馬。」縱使天朝的地她踩不得,但學會駕馭馬兒後,往後或許有機會再出宮,就不必到哪兒都還得有人替自己牽馬了。
「四哥帶你到前面去,那里風景好,更適合策馬。」
承朝底下的人使個眼色,正要拉馬向前之際,潛伏在野地上的猛虎遂現形,嚇得他們臉色慘白。
「護天女!」承急著策馬擋在前頭,搭起弓拉緊弦,屏氣凝神地專心瞄準那頭大虎,掌心里沁出薄薄的汗水。
幾回上林苑圍獵時也沒有遇上像這次這麼驚險的事,承有些懊悔自己的武底身手不足,更怕身後的素景有個萬一。
「四哥!」素景頭一次覺得生死不過在轉眼之間。
承將弓弦再度拉緊,屏氣凝神地將所有氣力灌注在枝箭上,準備放箭之際,竟听聞風中夾著細微聲響,隨即後背中箭落馬,手里搭上弓的飛箭失去準頭,驚擾了猛虎,只見那猛虎咆哮一聲沖上前,張開血盆大口欲將承吞下肚。
「啊——」
頓時,猛虎這一撲,也同樣驚擾了馬兒,只見馬兒不受控制地高舉前蹄,讓素景硬生生地被摔下背。
如此危急之際,突地從天降下幾道色澤艷麗的身影,艷白、赤紅兩抹身影擋在承面前,在它撲上前的當口,兩人卻絲毫不見懼色,各出一招擊敗龐然大物,大虎遂倒地不起。
于此同時,更有另一道絳紫色的身形躍于狂馬之上,將跌下馬背的素景反手一拉、護在胸前,動作利落的坐回原位,韁繩一拉,穩住馬兒狂暴的舉動。
素景瞠大眼,心跳得極快,從未遇過險境、一直被呵護在掌心底的她,經歷此生以來最凶險的一刻。
「怕嗎?」耳旁,有道男音輕輕喃道,溫熱的氣息吹撫其上,令素景微怔,來不及反應。
衛泱一手攬在她的腰肢,低首看著這個一身白衣,氣質出眾的女人,又思及她與承如此親近,除了天女之外,不做第二人想。
素景迎上對方的目光,墨黑的瞳眼深沉幽暗,好似在那雙眼的面前,任何秘密都無所遁形。
她頭一回,遇上能將人看得如此赤條條的人。
衛泱伸出手,撫著她的眉心,像是要將她所有的驚慌給抹盡。
素景抿唇,看著這張陌生的面容,竟也沒有心生抗拒,反倒沉溺在那朵淡淡的笑容之中。然而,眼前的男人太深沉,讓她看不清他的眼底,那抹一閃而過的火花是什麼?
「天朝之廣,氣脈之盛大,真仰賴一女子承襲運轉?」衛泱笑著問,語調卻異常的尖銳。
「很可笑麼?」素景面容平靜,不興波瀾。
衛泱揚起眉,不下任何斷語。「我要眼見為憑。」
「見了,你又能如何?」就連她自己,也感到荒唐。「企圖扭轉乾坤嗎?」
「有何不可?」眼下的天朝亂得民不聊生,即便還能運行,依恃的不過是先前鼎盛的風光。
再多的,也就沒有了!
「你要說到做到!」素景一掌按在他的心口上,說得極為清楚。
「六神?」
這兩個字,狠狠地敲往在場所有人的心底,幾個聞風趕到的侍衛臉色發白,目光充滿懼意,不約而同地望著六個不該出現于此的人;就連素景,由于耳聞過他們的惡名,心頭也不由得一窒。
承背部中皇室的暗箭,臉色發白,殷孤波方才上前要替他拔下箭時,隨即遭衛泱斥退。此箭一拔,就會讓六神踏不上這條皇宮之路了。
「殿下,沒想到又讓咱給踫上面了。」衛泱翻下馬背,負手朝承走去。「這一回,六神算是第二次救您。」
承困難地站起身,卻頭暈目眩地差點跪倒在地,好在衛泱及時將他攙住,算是保足他的顏面。
「衛泱,你別有居心。」承感到頭有些昏,可見這箭頭上定有喂毒。
六神能深入上林苑,此舉在在顯露出衛泱的野心。他打的主意,是非入朝廷不可了!不過歷時短短一年,他們就令天朝畏懼萬千,也在此刻欲將勢力入侵皇室。承眯起眼,對于他們不得不起戒心。
「四爺,這枝箭、那頭虎,六神可沒這樣大的本事。」衛泱說得甚是輕快,臉上完全不見半點擔憂。
「六神在天朝,是惡名昭彰。」
承咬緊牙根,才能夠令自己清醒些,倘若這下一昏,這些禁軍絕對不會是六神的對手,此事若無端波及素景,承絕對不會原諒自己。
「四爺說得極是,六神總是得借四爺之手,才能坦蕩蕩地立足于天朝。」衛泱按著他的穴脈,令箭毒在承身上走得慢些。
「那天你說的,可是肺腑之言?」承使勁氣力抓緊他的衣袖,他的身底與尋常人無異,這箭上的毒對他而言,已造成巨大的傷害。
「四爺若信自己,便不會說出這樣的話。」
「衛泱,是本王裝得不夠像?還是演得不夠好?」他始終都不曾對人說出心中的渴望,直到六神出現……
「以後,四爺得要記住,這天底下沒有永遠的秘密。若要藏得深,就千萬不能露出任何蛛絲馬跡。若要欺敵,就得騙過自己。這樣,才能走得平步青雲。」
「本王以為自己做得很好。」
「若真是如此,四爺又何必特意微服私訪?」六神也不會因此逮著機會,欲借他的勢力,堂而皇之的深入宮中。
「本王憫天下百姓。」
衛泱挑眉,冷淡地問︰「怎麼說?」
承眯起眼,表情冷到極點,面有寒霜。「朝廷不能一日無帝,同樣的,這天下是以民為根本!」
「四爺,您要永遠記住今日的話。」衛泱淺淺地笑,目光平靜清冷。「天朝要的,是這樣的帝王。」
「衛泱,你不要讓一切到頭來僅是黃粱一夢,本王必定饒不過六神。」
「六神絕不辜負天朝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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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朝強盛之際,四方外夷俯首稱臣,年年納歲進貢,國勢強大、盛氣難擋;那時,天女方降生于朝廷之中,據聞,此鼎盛之氣維持了近十年。
然而,如今卻有人早先一步窺見它逐步走向衰退之路,從前的風光早就大勢已去。
「四哥,你真要讓六神跟在自己身邊?」那日秋獵他身中暗箭,茲事體大,為此父皇震怒不已,非揪出誤傷皇子的元凶不可。
可取出的箭鍭實為皇室所有,並非外人入侵圍場,加上六神護天女有功,並救皇子逃出虎口,令聖上面有喜色,遂將六神留于宮中款待。
「十二弟,你難道沒有察覺到父皇的用意?」承處于自己的宮殿中,即便箭傷對他而言還是過重,氣色卻比先前好上太多。
「四哥,你什麼意思?莫非父皇是……」老十二有點吃驚,沒想到已經病入膏肓的父皇別有用意。
「六神之所以聰明,在于同時救了我又救了素景。倘若今日只有我,六神不會得此厚愛。」承明白自己在宮中的地位比不上太子,更沒有素景的份量重。「六神這一年來的威名,讓朝廷相當頭疼。」
他們戾氣極重,多數殺人不眨眼,可最諷刺的是,如此心性殘暴之人,殺的又全是流寇匪類,幾次救回不少良善的天朝百姓,而活下來的人,便將六神的威猛事跡傳頌下去,但其中事實真假為何,也沒有人真正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