閻王 第6頁

謠言就此興起,傳聞一發不可收拾,六神的勢力如野火,燒開在百姓的心底。

因此,天朝對于六神又懼又愛,如是雙面刃,握緊是傷了自個兒,不握便無法力敵對手。

「朝廷要殺六神,沒有本事;若要攏六神,就得靜待時機。」承這幾日深思熟慮,考量著衛泱對自己說的話,一旦下定決心要做,那勢必得豁出去。

「四哥的意思是,朝廷等到了?」

老十二一直都和承感情深厚,雖說娘親不過是個貴人,與承出于皇貴妃的地位截然不同,可他特別寵愛這十二弟。與此比較起來,和授封為鳳王爺的八弟感情大不同,縱使為同一皇貴妃所生的嫡親兄弟,兩人心中卻是暗潮洶涌。

「不,是六神做足準備了。」承淺飲一口茶,眼光深遠幽長。「六神,不是朝廷能夠駕馭的一頭猛虎。」

引六神入朝廷,讓承猶豫不已,一來認為時機太過倉促,二來父皇病情雖漸有好轉,怕也只是回光返照,且目前邊境的外夷紛擾不休,天朝定會被內憂外患所夾攻。

承明白,此刻要是有個閃失,失去的絕對不單是渴望已久的帝位,更會將天朝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。

「既然六神要入朝廷,何不攏絡六神效忠四哥?」

「十二弟,還記得我半月前微服私訪嗎,救我的人就是六神。而這一回,他們同樣救了我第二遍。」

不!理應是第三回,因為他們救下素景,免于她命喪黃泉,這對承來說,比他的生命更為重要。

「如此說來,六神早就站在四哥這邊?」老十二雖說年紀尚幼,不過自小處于深宮,眼見兄長為爭奪皇位而互不相讓,縱使已立下太子之位,但沒有人肯放過彼此,台面下依舊斗得你死我活。

「由這點看來,是這樣沒錯。」不過最讓承掛心的,是宮斗的局勢已不可避免,自從兩年前太子猝死,二皇子于百日內繼承後,眾皇子們便了然于心。

這位子,是二哥將大哥給活活斗死而爬上去的!

老十二察覺到其中詭異之處,又對承道︰「四哥,你說半月前出宮,最後讓六神所救,如今秋獵時,六神又恰巧相助……這會不會是六神的……」

「你總算想到這里了。」承淺淺一笑,這十二弟長大了,心思總算細膩了。「但下手的不是六神。」

「四哥你是說……宮中的人?」

承取出半月前自刺客身上取下的玉飾,顯然是宮中所有物。

「直到那天,我便明白還會有下一次,只不過我沒想到刺殺來得如此密集。」

「是誰要逼四哥?太過分了!當年大哥死得不明不白,接下來要對付你了嗎?這算什麼手足,竟一次次要逼死自家人!」老十二激動不已,氣得口不擇言。「是二哥麼?他不是已經當上了太子,還有什麼不滿?非要逼得大家往死地里鑽,不留後路給人走!」

「十二弟,這話你在我這兒說完便是,凶手是誰我們不知道,不可妄自揣測,以免中了對方的計。」承目光深沉,心底邊兒還在琢磨。「會是二哥嗎,如你所言,他已經登上太子之位,還有何特別理由會加害于我?」

「難道是八哥?」老十二哪里不懂,八哥和四哥就是不和。

八哥這人性子看似溫和、實則猛烈,著實是個偽君子,當年太子的死,一度也有人懷疑到八哥鳳王爺的頭上去。

「八弟倒也不無可能,倘若真是他,那麼是誰走漏我暗自離宮的消息?我離宮的事,沒有人知道。」當初也是裝病掩人耳目,但不過一旬就有人派刺客襲擊。「素景對我說,是老八告訴她的,可太子卻在父皇面前替我說好話,你也曉得太子這人極為自私,對兄弟們從不相讓。你說,到底是誰陷害我?」

這一番話,讓老十二像打了場迷糊仗,像走到死胡同,繞不出路子來。

「四哥,我不清楚了。」這樣听來,太子跟八哥都有嫌疑,可元凶是誰卻抓不出來。「難道要讓當年大哥的死再重演一回嗎?」

「十二弟,這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。」承起身,拍拍他的肩。「不管是太子,還是老八暗中出毒手,又甚至是有人順水推舟藉此加害,可這回對手的算盤敲錯了,反而讓六神趁此進入皇宮。對方千算萬算,絕對沒有算到這一點。」

「這樣說來,四哥,您瞧這好運是不是開始站在咱們這邊了?」老十二面有喜色,他還是不擅長將喜好藏于心中,極為孩子性情。「說實話,當年大哥猝死後,兄弟間就種下惡因,如今這人又對您出手,此舉擺明就是要鏟除異己。」

這一點,承自己也有點底。「所以,我們才要靜觀其變。六神傾向哪邊,我們都要謹慎萬分,他們最好是一心向著天朝,要不,無論最後是誰登上九五之位,都無法替百姓謀福祉。」

承目光望著宮門外,耳聞這天朝百姓發出的細細哭聲,期盼朝廷可以有人,听見他們真正的心聲!

第三章

秋日的暖陽,總讓人特別的眷戀。

霞玉宮前的園子里綴滿各形各色的花朵,萬紫千紅、相互爭妍。比起其它宮闕里的花兒,此處的風景可說是四季如春。

在天女所居的霞玉宮,秋日也能見花開,冬日也有含苞待放的枝蕊。此地不受天朝自然運行的氣候所影響,全是仰賴她的庇佑。

她的降生,將天朝推向最鼎盛之際;然而如今,卻日益衰敗,近幾年,邊陲戰火頻傳,而她本是安泰豐盈的身軀,也像是對照著這羸弱的朝廷,略顯消瘦虛弱。

素景坐在秋千上,兩足沒法踏上地,僅能坐在上頭搖搖蕩蕩,目光卻流連在後土之上。

真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個尋常人那樣,恣意妄為地踩在上頭,或跳舞,或奔跑。

盡避她的日子過得像是被囚禁的鳥兒,父皇卻極為寵愛她,可謂集三千寵愛于一身,由為她打造出天下絕無僅有的玉宮就可窺見。

她是天朝中最不自在的人,卻也是過得最豐衣足食的人。

母後曾對她說過,身在帝王家的女人,活著從來不是為了自己,而是成就男人的大業。

所以,在很早很早以前,素景就看清自己的宿命。如果終其一生,她的存在,就是維系整座天朝,那麼她理當這麼做,也只能如此做了。

微涼的秋風,讓艷白的衣帶也隨之飄搖,素景眯起眼,望著朝自己步步踏近的身影,直到看清來人時,她的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微笑,一如往常。

衛泱手持搖扇,讓太監領路而來,素景有些意外他竟可以得到父皇的首肯,成為能單獨到霞玉宮的外人。

他撩起衣袍要跪禮,卻被素景制止了。「衛公子是四哥和我的救命恩人,毋須多禮。」

「這是衛泱應當做的事,區區小事,不足掛齒。」

「衛公子明白自己救的是何人,更清楚素景在天朝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,不是嗎?」素景嫣然一笑,盡避皇宮中的內斗並未將她牽涉其中,可不表示她在眾人的保護之下被蒙蔽了心智。

「真不愧為一國之柱,能夠洞悉真相。」衛泱有些訝異她沒有想像中的天真,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世故。

「衛公子過獎了,可素景也要對公子另眼相看,朝廷里,讓父皇準許只身踏入霞玉宮的外人,您是頭一個。」

不過說來也諷刺,皇兄們除了四哥和十二弟之外,也沒有人喜歡往這里頭來。說白些,除了她的備受獨寵惹得兄長不快,另外霞玉宮四季皆有花期這點,就足以令人感到詭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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