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柔嬌娘惹不得(上) 第16頁

沒有不信,但他還是伸長脖子看。

一個小小的缽,圍著五顆人頭,七只眼楮全盯著白色蟲子。

它不斷吸取缽里的血,如同冉莘所說,它漲到八成大時,身子轉紅,然後,忽地下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卵,緊接著那些卵遇血、吸血、鼓漲,孵化成蟲,蟲再轉紅、下卵……看得自不轉楮。

淺淺搖頭嘆氣。「好療愈哦,冉莘,如果你沒及時把它取出,會發生什麼事?」

「短短幾天,它們會霸佔全身血脈,到時,你說會怎樣?」冉莘一面說,一面把缽放在櫃子上,等里頭的血吸光,卵會變成硬粒,磨成粉後可是味好藥。

「行了,把紅線拆掉吧。」冉莘將剪子遞給他。

沒用剪刀,單手拆開紅線和發絲,他將頭發握在掌心,輕輕一握、心弦挑動,下意識地,他將頭發收入懷中。

第五章  黏皮糖將軍(2)

經過一道場折騰,冉莘累得厲害。

不夠專注,她不敢踫觸師父的機關,今天解開三道,依師父的習慣應該還有兩道,希望明天能夠順利把東西取出。

柳眉微蹙,里面會有黑衣人嘴里的「三泉日央」嗎?那是什麼東西?很重要嗎?師父為什麼寧願舍命,也不願意把東西交出去?心悶得厲害。

她習慣藉由忙碌來改變心情,因此勤快地把屋子里外打掃一遍。

看著她,微妙感覺浮現,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她的背影。

桌子很普通、櫃子很普通、床很普通,房子更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,可是因為她在里頭走動,氣氛變得不普通,感受更不普通。

他無法解釋這種感覺,只想著,能這樣看她一輩子就好了……等等,心下悚然,他的腦袋又出錯了。

怎麼會出現「一輩子」三個字?他不喜歡她,她的個性太綿軟,腦袋太笨,她老是愛吃虧,老是惹他發飆,和這種女人相處一輩子,他瘋了嗎?

何況,梅雨珊還好說,反正是許給他的妻子,不作妻,可以為妾,但徐皎月不行,她是許給大皇兄的女人,他怎麼能和嫂嫂搭上關系?

她最好能夠永遠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中,讓百姓遺忘當年的皇家丑聞。

他能給她的,是金錢、房子、平安的生活、可倚仗的勢力,可……他不想要這樣啊……

不想這樣,他想怎樣?不自覺地收緊了手臂,在他懷里熟睡的點點不舒服的嚶嚀一聲。

听見聲音,冉莘回頭,他還沒走?

這幾天,她避免和他接觸,避免和他對話,她想,也許覺得無趣了、被冷待了,他自然會走。

可他……截至目前為止,似乎沒有離開打算。

好吧,是該談談,問他為什麼來?問他幾時走?問他出現的原因和理由,說不定,他只是路過。

「你還好嗎?」冉莘朝他走近。

只是朝他走近,他的腦袋就起雷陣雨,雷聲轟轟,打得他心髒狂跳不已。

「還好。」嘴角自動勾起,眉毛自動微彎,「惡龍將軍」震出溫柔和藹表情,有點……驚人詭異。

「如果沒事,就下山吧。」

她的問話很不過喜,燕歷鈞小心地把點點放到床上,拂開她額前小碎發,幫她蓋上棉被,溫柔體貼的動作讓他覺得自己好有愛。轉回冉莘身邊,他說︰「你不問我為什麼來這里?」

冉莘點頭,確實該問問。「你為什麼來這里?」

見她順從自己,他的溫柔更添三分,「我在京城看見你,便命人跟上。」

「找我有事?」現在會找她的人,不是家里死了人,就是發生命案。

「我想告訴你,六年前的事……」

心一滯,她不願回想的事,他何必一提再提?「我並不想听。」她拒絕那段回憶。

「皎月——」

她打斷他。「我不是徐皎月,我叫冉莘。」

不理會她的否認,他抓住她的手,飛快說,「我被父皇禁足,等我能夠離宮時,第一件事就是想找到你,親自向你道歉,可是你自盡了,我又悔又恨,卻無法讓你復活。

「我派人到江南寧王府,將你的死因查清楚,知道你是被繼母夏氏和父親聯手逼死,我氣急敗壞,立誓替你報仇。

「你繼母盼著親生兒子襲爵,我偏不讓她順心遂意,我著人設局,誘徐沐隆染上賭癮,將家產敗了近關,三年前他因為賭債被打斷雙腿,無法出門,只能在王府里鬧脾氣,把丫頭折騰得半死不知,惡名傳出,無人敢與他議親。

為維持門面,夏氏想盡辦法賺錢,可是開鋪子鋪子倒,買田莊被騙,做啥事,錢都像打水漂,有出無進,最後她狠下心放印子錢,企圖貼補家用,沒想到活生生逼死窮人,那陣子朝廷查印子錢,查得風風火火,最後查到寧王府頭上,你父親爵位被奪,御賜宅子收回,現在徐家一門,過得豬狗不如。」

「皎月,我為你報仇了。你想不想回江南?宅子還在,我可以幫你要回來,以後你不必擔心銀錢上的事,我會照顧你一輩子,定能教你衣食無缺、生活無虞。」

考慮片刻後,冉莘回答,「我並不感激你為我做這些。」

不感激?狗咬呂洞賓嗎?怒火瞬間大爆發,最討厭她這種性子,當好人就會有好報?

錯,當好人只有被偷被拐被騙、被欺負的分。

「你的意思是要以德報怨?哼!還是一樣鄉願。」

「和以德報怨無關,只是不想與那些人再有關聯。他們做的事,自有他們的因果,打從離開徐家那日起,我不再是徐皎月。」

她曾經恨過怨過自傷過,後來發現,那些情緒于事無補,只會痛了自己。

師父說︰「你不心疼自己,指望誰來心疼你?」

那刻,她恍然大悟,天地回能夠心疼她的,只剩自己,不疼惜自己已然過分,怎還能夠對付自己?

于是她成長、銳變,她試著做一個風吹不倒、雨打不垮的女人,即使膽子沒有長大,她也不允許自己怯懦。

「你沒關系,我有關系,有恩報恩、有仇報仇,是我的行事準則。」他說得咬牙切齒,分明是別人的事,他就是憤怒。

「他們與你有何恩仇,你不過是憋著一口氣,想找人出罷了。」冉莘失笑,一針見血。

他漲紅了臉,硬聲抗議。「他們害死你。」

淺笑,抬眼對上偏斜的且光,冉莘問,「六年前……那件事的主使人,查出來了嗎?」那人才是真正的凶手,但她清楚,對手太強大,自己無能為力與之相抗,以卵擊石的事太傻,她肩負著責任,不能行差踏錯。

「是燕歷堂,已經伏誅。」

輕點頭,她輕聲道︰「那就好。」

「一點都不好。你是寧王的嫡孫女,不該過這種生活,雖然我沒辦法讓你嫁給大皇兄,但放心我會想盡辦法讓你恢復過去的日子。」

怔怔地望著他,這家伙還是和過去一樣,人人都說他紈褲、不務正業,偏偏她看見的不一樣,她看見他好勝、正義、不服輸,看不慣天下不平事。

「不必,我過得很好,如果你願意離開,我會很感激。」

她的話像顆石頭,塞住他的喉管,不上不下、不舒服得很厲害。她怎麼可以什麼都不要,只要他離開?她真的很擅長激怒他!

咬牙切齒,他氣瘋了,聲音里帶上幾分冷遜。

「這麼想我走?」

這些年,她試圖和過去的自己切割,除了無法斷線的記憶之外,她幾乎成功了,而他的出現,讓她不得不面對過去的自己,這種感覺,不是太妙。

「你知不知道那些穿黑衣服的是什麼人?」

冉莘搖頭,要是知道,她就能明白師父怎會惹來殺身之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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