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斷我純情路 第19頁

對于他的質問,阮阿童默然不語。

並非蓄意挑釁抑或抗議,她只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說些什麼?

「回答朕!」玄清鳳聲音里刻意放慢的慵懶意味已然消失無蹤,隱隱含著盛怒。

她終于還是回過頭來,眸光低垂,欠身為禮。

「恭喜皇上。」

這一聲「恭喜」,剎那間摧毀了玄清鳳腦中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和自制。「恭他娘的喜!」

下一瞬,她被一道狂怒強大的力量攬入懷里,那個素來散慢含笑的嗓音此刻布滿了緊繃欲斷的怒火,咬牙切齒地在她耳畔低低咆哮︰「還想朕縱容你到幾時?當朕是死人了?」

她清瘦身形被牢牢禁箍在他雷建盛怒的力量底下,飄搖脆弱如狂風巨浪中的一葉小小扁舟。可再怎麼脆弱,她還是阮阿童,那個多年來憑著意志力陪伴他挺過、擋過無數暗箭急矢的堅毅宮女,小小的身軀,依然故我地挺立著骨子底那份寧折不曲的剛強。

第9章(2)

「皇上請自重。」

「自重個鬼!」玄清鳳看著她的面無表情,心下深感受挫,腦子一亂,許多話便口不擇言地沖出︰「你、你——好,就算今日是朕理虧,朕對你食言了,可朕是天子,是一國之君,為皇家延續香火也是天經地義,何況詩貴妃是朕名正言順的妃子,她為朕孕育龍子,非但無過還大大有功,就算朕多偏著去看了她幾日,也沒什麼大錯,你犯得著這樣懲罰朕嗎?」

話一出,他心一跳,立時便後悔了,神情掠過了惶急不安。他原本不是要說這些的,只是急瘋了地擔心她、想念她,更害怕她不要他了。玄清鳳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偷瞧著她的臉色,想解釋,卻又礙于帝王尊嚴,遲遲不願放軟示弱。

阮阿童聞言身子一顫,隨即閉上雙眼,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苦瑟的笑。

是啊,皇上言之有理,大大有理。

斌妃有孕,乃皇家大喜之事,更是舉國歡騰,萬民共樂,所以她道一句「恭喜皇上」,有什麼錯?

如果連這樣道賀的話,都不是她這低下卑賤之人所能言出的,如果……她已淪落到了說也是錯,不說也是錯的田地了,她又能怎樣?

愛不得,恨不得,怨也不得,這樣煎心的日子,到底什麼時候是個盡頭?

「奴婢罪該萬死,請皇上給奴婢一個了斷吧!」這一刻,她沒有氣惱,只覺得里心徹骨的累,倒不如一劍抹了脖子干淨。

玄清鳳心一緊,臉色瞬間慘白,結結巴巴地道︰「你、你胡說些什麼?朕幾時說要治你的罪了?還說什麼了斷——朕怎麼可能——朕瘋了不成?」

阮阿童慢饅地抬頭,堅定地掙離他的懷抱,清秀臉龐上盡是平靜。「皇上,讓您堵心,是奴婢的錯,奴婢自知死結難解,君恩亦難消受,如今唯有一死方能還這後宮原本的寧馨歡樂,奴婢也圖個清淨,還請皇上成全。」

「你--」他臉上血色褪得一干二淨,震驚萬分地後退了一步。

「如果皇上仁心難下殺手,那就放奴婢出宮吧。」她退而求其次。

「不可能!」他想也不想,斷然低吼。

「那麼讓奴婢去守皇陵,」她低垂的眼眸掠過了一閃而逝的溫柔,「隨侍先太後陵寢左右,代皇上盡忠--」也盡孝。

呵,阮阿童,你還是那一個痴心妄想到無可救藥的傻子啊!

她嘴角隱約浮起的笑意,感傷而認命。

「守、守皇陵?!」玄清鳳心下一震,有好半晌說不出話來,直勾勾瞪著她的目光里有驚痛、有憐惜、有感動、有悵然……思緒紊亂紛飛,全然理不出個清楚究竟來。

「是,請皇上成全。」

「阿童,你真舍得朕嗎?」良久後,他波光清艷的陣光流露出一抹可憐,淒楚地低聲道︰「可朕舍不得你。」她心不由一陣痛,呼吸幾乎停了。

「阿童,你打朕、罵朕吧,」他落寞自棄地佇立在原地,像是想踫觸她,卻又不敢。「是朕讓你傷心了。」

她眼眶驀地灼熱了起來,視線迷蒙不清,強忍了許久,才聲調平穩地道︰「皇上,也許阿童便是注定只能陪您走到這里了。」眼前無途,腳下無路,就算轉身,也再回不了頭了。

也許阮阿童這一生最貼近玄清鳳的時刻,就是他龍潛太子宮中的那幾年。那些年,也是她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。

阿童阿童,咱們今晚再來烤白薯吧?

阿童阿童,趙賢妃昨兒借故打你,本宮今兒便借故打她兒子,替你報了仇了,你開心不開心?

阿童,母後……仙去了,從今以後,我就只有你了。

那個少年清俊絕美,笑容里是滿滿的信任與依戀,那個少年,轉眼間已留在了過去,成了她這一世心上最美麗的顏色。

然而現在的玄清鳳,是九五之尊,君臨天下,是後宮之主,也是一個孩子的父親,再也不單單只屬于她的了。

玄清鳳瞪著她,渾身僵硬無法動彈。不知怎的,被她眼底那抹惆悵的眷戀深深打動,也莫名沉沉地惶恐了起來。

好似她就要走了,走到一個他再也踫觸不到她,一個會永遠將他倆相隔萬丈天涯的地方……

他的心瞬間劇痛絞擰成了一團!

「朕不準,朕就要你陪著走一輩子,誰都可以離開朕,都可以拋下朕,唯獨你不可以!」他緊緊地抱住她,嗓音里盛滿冰冷的恐懼。「你說過,這一生絕不離開朕,你、你答應過了朕的!」

阮阿童被迫緊偎在他結實的胸前,感受到他胸腔里狂亂驚悸的心跳聲,心下一酸,淚水再抑不住地悄悄落了下來。

「皇上……」她哽咽了一下,努力吞咽了許久,才勉強維持平靜地拍撫他的背,輕聲道︰「別急,別慌,現在您已經不是孤獨一個人啦,現在您有妻有子,有家有國,身邊良臣名將無數,江山會是鐵打的,再不用擔憂。阿童能有幸陪在您身邊十二年,已是難得的福分,這些年來,也從未後悔過。」

從未後悔遇上他,愛上他,為他試毒,為他擋險。她只感慨于自己出身卑微的奴僕身分,就此注定和他雲泥兩端,天地相隔,成為不了他心上、身畔的唯一。可誰教,她偏偏愛上了一個帝王。

「朕就是貪心,就是不講理,朕要家要國,要妻要子,尤其要你。」玄清鳳將她擁得更緊,彷佛這樣就可以將她融入骨血之中,一生不分開。「朕寧願你恨朕,也絕不會放你走。絕不!」她喉頭一哽,心底浮現一股酸楚,留與不留,在這一刻,越發成了命底最不可觸踫的傷口。

怎麼辦?阿童,你該怎麼辦?

又過了幾日。

玄清鳳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已經留住了她的心,可是他知道該怎麼永遠留住她的人。

「自今日起,朕在哪里,你就在哪里。」他清艷眉眼掠過一抹睥睨天下的傲然,蠻橫宣告道,「阿童,你是逃不開朕的!」阮阿童忍住嘆氣的沖動,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。

「好阿童……」他凌厲懾人氣勢瞬間化為一汪春水,修長身軀「柔若無骨」的巴賴在她身上,無比哀怨地嚷嚷,「朕絕不能沒有你,你可別狠心當真離開朕,就當朕求你了。」

「皇上,您是一國之君,這樣不好看。」她的神情除了無奈還是無奈。

「朕不管。」就是賴到底了,誰敢拿他如何?

「明日便是先太後娘娘的祭禮大典,奴婢還得去盯著宮里人籌備得如何了。」她努力維持面無表情,恭敬地道,「還請皇上先放開奴婢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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