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很無聊欸。」白淨雪忍不住橫了他一眼。
這男人,該解釋的不解釋,不重要的事卻拚命強調是怎樣?
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女朋友了,自己怎麼都不知道?
听他那種曖昧的說辭,豈不是誤導學生、教壞小孩?瞧那些小朋友仰頭望著她的晶亮亮眼神……
「喂,你別走,快跟他們講清楚,我們之間不是那樣的關系!」
白淨雪追在他身後,後面又跟著一拖拉庫笑呵呵地喊著,「呴~~男生愛女生,羞羞臉!」的小表頭,她只覺得自己的臉頰熱燙燙地就要燃燒起來,而始作俑者……不用說,當然是走在前頭那名縱聲大笑、心情極佳的男人!
「黑禁,你給我站、住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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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她首次發現黑禁不為人知的一面。
坐在簡樸的院長辦公室內,看著窗外和志工老師一同領著一群天真孩童席地而堅,不時以生動表情講著故事,引得孩子們又是歡笑又是尖叫,活像個孩子王的黑禁,她實在很難把平時披著神父外袍的大魔頭形象和此刻的他連在一起。
這實在太不真實了!
「你很意外嗎?」身旁忽然響起黃院長語帶笑意的詢問。
「呃,是有點不習慣……」
收回視線,白淨雪微微臊紅了隻果臉兒,回神望向這名年近四十、左腿微跛,個性卻十分爽朗好客的教養院院長。
「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,想當年第一次見識到那家伙卸下神父袍後的本性,我也差點掉下眼珠子,黃院長也是一樣吧?」端著茶盤的陳老師氣質清爽,笑得像個大男孩,朝她擺擺手夸張道。
「你們和黑禁認識很久了嗎?」听他語氣熟稔,她有些好奇。
「這所教養院里的老師、志工都曾是黑醫師的病患,他沒告訴過你吧?」
見她訝然地搖搖頭,黃院長呷了口茶續道︰「你在他那兒當助理護士,應該很明白黑禁收病患的準則。」
陳老師則是意有所指地朝她眨眨眼,露出一個有趣的鬼臉。
「你是指……專挑有錢人下手嗎?」
不是她愛說黑禁壞話,不過這名偽神父專愛替政商名流看診,收費更是走高規格路線,偏偏價碼愈高,那些活像嫌錢多花不完的富豪愈愛,眼巴巴捧著銀子上門求診,害她常常忍不住大嘆世界不公哪!
她要是有這麼多錢,每天渡假享樂、揮霍青春都來不及了,哪有時間搞憂郁去精神科掛病號?
唯一有需要進醫院的時候,大概就是得意忘形笑到下巴月兌臼吧。
「哈哈哈,是啊!想當年我們在那小子眼中,的確稱得上是肥羊一頭吧。」望著窗外風景,黃院長爽快地笑了幾聲,拍了拍自己微跛的左腿說道。
「你別看我現在這副模樣,過去也曾是個生活優渥卻成日無所事事、找不到人生目標的富家子。我當初年輕氣盛和未婚妻吵架,賭氣飆車卻發生意外墜落山谷,一夕之間重傷,腳廢了、未婚妻也跑了,消沉到患了憂郁癥,成天鬧自殺想一了百了,後來被父母強押著去黑禁的診所報到。」
「我也不遑多讓啊!年輕時不讀書,結交損友,吸毒偷竊當刺激在玩,好幾次進了警局又被關說保出來。家族親人為了顏面堅持不讓我進勒戒所,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找上了政商圈中頗負盛名的黑醫師,希望能藉由心理咨商和輔導,讓我遠離損友圈,根除毒癮。」一旁的陳老師也跟著搖頭嘆息,往事不堪回首哪。
「咦?怎麼會……」聞言,白淨雪有些訝然。
因為不論是黃院長還是陳老師,給人的感覺和紈褲子弟、嗑藥飆車那些晦澀形象八竿子打不著關系,說是敦厚老實的鄉下人還比較貼切。
「用不著驚訝,除了我和陳老師,這間山林教養院內的工作人員、志工朋友幾乎都有段相似的糜爛過往。」
見她一臉怔愕,黃院長搖搖頭,無奈地笑了。
「回想起來,我能重新體悟人生,找到努力的方向,還得感謝黑禁!」
當年他消沉失志,被個年紀比自己小的怪異醫師押上山做義工,陪一群山區貧窮小孩讀書寫字,還得抽空下田種菜、喂豬喂鴨維持生計……
「剛開始來到這里,我做得很心不甘情不願,每天暗地里咒罵醫師,想逃又跑下了;但這種辛苦流汗卻腳踏實地的生活,很快就讓我看清了過去置身雲端卻不懂感恩的優渥日子,過得多麼空虛又毫無意義。」
輕淡的語調停頓下來,看著外頭草地上嬉鬧歡笑的天真孩子們,黃院長黝黑的臉龐露出柔和笑意。
「我也是來到這兒,才改變對人生的看法。你知道嗎?當我第一次听見自己和酒肉朋友一個晚上在夜店玩樂的花費,就足以供一名貧困地區學童整年度的學費與午餐費,那種心情有多復雜!恨不得將過去白白浪費的金錢拿回來,讓這些認真求學的孩子們吃個飽,只可惜逝去的東西怎麼也要不回來……」搔搔頭,陳老師臉上透著無限慨嘆。
「但是,你們現在做到了啊!」她忍不住激動地說道,只要願意付出,再怎麼樣都不嫌晚。
「要是沒有黑醫師領著大伙同心協力出錢出力,光憑我一個人的力量也很難建立起這間收容山區貧童的教養院。」黃院長收回目光,看著她認真的神情,發自內心地笑了。
「呃,黑禁他也有出資贊助這間學校?」
白淨雪還是很難將他與慈善家的形象聯想在一起。
「是啊,還不止這兒呢!黑醫師打著響亮名號,從富商名流那兒賺取大把鈔票,听說又投資自家兄弟經營的夜店酒家每年坐享分紅,但這些收入他幾乎都用在資助貧童上,也算是劫富濟貧,美事一樁吧。」陳老師語氣中帶著欽佩,渾然忘了自己也曾是被「搶劫」的富家子之一。
「不僅如此,他也常帶著病友從事公益活動,藉由幫助別人讓自己心靈得到平靜與滿足,雖然治療方式另類,卻意外地有效。怎麼,黑醫師都沒跟你提過嗎?」黃院長好奇地揚了揚眉。
「不,沒有……」搖搖頭,她為這初次听聞的事跡感到怔然。
胸口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在鼓噪暄囂,教她凝注在窗外男人身上的視線,再也難以移開了。
一直以來,她都以為他是個善心泯滅、見錢眼開的黑心壞醫師,沒想到……
原來呀原來,他的善心全都用在真正需要幫助的孩子身上!
比起那些擁有太多卻不懂珍惜的人,黑禁在乎的是這些明明一無所有卻樂天知足的貧困孩子。
那些打從出生就不愁吃穿、生活優渥卻總是憤世嫉俗、委靡度日的人,真應該來這兒看看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笑容,體驗一下他們所過的艱苦日子,相信對于人生會有更多體悟。
看著她一臉感動,黃院長微笑接道︰「你是黑禁這些年來,唯一一個帶上山的女孩,我以為他早讓你知情了。」
「我、我和他又沒什麼特別的關系,不過是名微不足道的小小助理護士,他這個大醫師任性妄為慣了,哪會跟我解釋這麼多?」
尷尬地擺擺手,她為黃院長的誤解感到不好意思,內心卻為自己是唯一一個陪他上山的女性朋友莫名感到欣喜。
「你們幾個趁我不在,聊什麼聊這麼開心?」
不知何時領著一票牛皮糖走進教務員辦公室,黑禁鏡片後的眸光透著懷疑,來回在屋內兩男一女身上打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