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病人就該乖乖躺在床上,你衣服放哪?我幫你拿。」他專制地發號施令,下一刻,卻懷疑地瞪著她縴白素指朝大床下指了指。
「床下?」他遲疑的低問,卻仍是蹲下高大的身子,不可置信地由床底拉出一個灰舊的旅行箱。
「你是不是該和我解釋一下,這是什麼?」
他這小妻子是準備好隨時要離家出走嗎?
眯起眼瞪著那個打包完整的簡單行李,任翔懷疑的黑眸在盂音與旅行箱間來回梭巡,直到床上的小女人再也忍不住心虛地別開了眼,他才證實了心底的臆測。
原來,他的女圭女圭妻子並不是沒有個性的。
他沒料到,看似文靜無害的孟音,反抗手段竟比想象中更叛逆激烈!
她是想上演一出失蹤記嗎?真是好樣兒的,果真徹底顛覆了他對她的觀感。
「為了抗議我這做丈夫的『怠忽職守』,所以你打算離家出走?」瞄了眼大床上惴惴不安的人兒,他質問的話中,夾雜了一抹令人難以察覺的興味。
「不……」她直覺想要否認,卻在對上他彷若洞悉一切的黑瞳時,心虛地垂下了長睫,「並不是因為這個理由。」末了,她只能乖乖招認。
「通常,逃跑的妻子都是不堪丈夫冷落,要不就是外頭有了新情人,既然你不是針對我,那——理由難道是後者?」這樣的猜測,竟讓任翔心頭一陣不是滋味。
明明當初大力抗拒這場商業聯姻,甚至巴不得新婚當日就能簽妥離婚協議書,含笑送走小妻子,可在得知她打算退出這場婚姻,和外頭「某個男人」雙宿雙飛時,他心底竟泛起了微微的酸意,這是怎麼回事?
難不成……難不成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,喜歡上這個女孩了?
瞪著眼前清麗秀致的容顏,任翔猛地搖首,拒絕相信這可笑的臆測。
一定是因為他向來不容任何人侵佔自己的所有物,所以才會產生錯覺,誤以為自己喜歡上她。
憑著最初的決心,他應該毫不留戀地放手成全彼此的自由,甚至祝福她和另一個男人,他應該要高興、大聲歡呼自己終于能重獲自由的不是嗎?
在心底反復說服自己,任翔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緊鎖的眉宇,早已泄露了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心事。
「我、我沒有什麼新情人呀!」被他想象力豐富的猜測及嚴肅的神情給逼急了,孟音緊張地辯駁。
「難道不是這樣?」原本緊繃的情緒,因她一句簡單的答案而放松許多,但他仍是有些懷疑,「你老實說,不用擔心,是哪個有眼光的小子想拐你私奔?我雖然不反對離婚,但你還年輕,我擔心你被外頭奇奇怪怪的男人給哄騙了。
「他年紀多大?你們是在哪兒認識的?如果是時下流行的網路交友,千萬別去相信,那里頭騙子和陷阱可多了!另外,他有沒有足夠的能力和財力保護你、讓你衣食無憂?不行!我看最好還是叫他過來,我幫你確認一下比較保險!」愈說愈覺得不放心,任翔一雙厚實的大掌堅定地搭上了她的肩頭,索性決定親自幫她鑒定男友,以免單純的她被人給騙了。
畢竟外頭人心險惡,孟音雖然年紀尚輕,但已出落得十分標致,要再等個幾年,一定會成為眾多男人追逐愛慕的對象。天曉得那個男人會不會是想趁她年幼可欺,先拐騙上手!
嗯……不成!雖然自己與她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,但孟音也算是任家的人了,他理當像個兄長多多關照她,絕對不允許外頭那些不安好心的家伙,染指純淨無瑕的她。
在心底不斷說服、合理化自己的行徑,任翔完全沒注意到大床上的人兒,早已因他天馬行空的臆測窘得紅透了雙頰,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的清白。
「我說了,沒有什麼情人呀!」有些羞惱地大聲抗議,盂音不明白話題為何會扯到這兒來,「從來都沒有過!」她再次強調。
「從來都沒有?」他挑眉,心情竟因這句話而倏地好轉。
腦海中莫名想起新婚夜的吻,這麼說來,他是初次、也是至今唯一一個,攫取她青澀甜美唇瓣的男人嘍?
男性的滿足感填滿心間,任翔臉上有著藏不住的得意。
「嗯!」她好用力、好用力地點頭。
見她因羞赧而染上紅雲的模樣,竟增添了份難以言喻的美感,引誘著他忍不住伸出手探向前去……
「那些人的眼楮是長到哪兒去了?」執起她垂落在胸前的墨黑發絲,他若有所思地輕喃。
「嗯?」因他突來的溫柔舉動而心跳失了速,孟音沒听清楚他的話。
「沒什麼,你剛流了不少汗,該換件衣服,我幫你找找……」他刻意避開話題,轉而埋首在她簡單的行李中。
「我自己來就好!」她急著想要阻止,但己太遲。
只見他一雙大掌在她裝滿衣物,及重要紀念品的行李中探索,將里頭整理好的東西一一取出。
當任翔修長靈巧的十指,毫不避嫌地拎起幾件女性私密、貼身的可愛小衣物時,孟音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,俏臉驀地爆紅,像只貓兒般一把搶過屬于自己的私密物,便整個人埋入羽絨被中,羞得再也不想出來見人。
「哈哈……」
棒著羽絨被,他清朗的笑聲清清楚楚地傳進她的耳朵,雖然有些詫異,卻更羞惱他的惡作劇。
這男人……更是壞透了!
「好了,別躲了,我幫你找了件休閑服,先換上吧。」扯扯她緊抓不放的羽絨被,任翔顯然是被她的反應逗得很樂,連語氣中都帶著笑意。
忽地,眼角餘光瞥見壓在箱底的一張泛黃舊照。
那張相片對她來說顯然十分重要,所以才會以一只精致的木質相框保存著。任翔不著痕跡地多打量了幾眼,突然發覺,相片中那身穿制式佣僕服裝的典雅女子,和手中牽著的稚齡女孩長相十分相像。
是母女吧!他想。
同時也眼尖地發覺,照片中的小女孩,安靜秀氣而又早熟的模樣,竟和盂音是如此的神似,簡直……簡直就是她孩提時代的縮影。
打量著相片中的兩人,任翔微眯起黑眸,心底似有所悟。
這麼說來,自己原有的疑惑就都能解釋得通了,正如好友所說,這個孟家女孩的身分果真很「奇特」呢!
這讓他對她的好奇更加深了。
看著仍舊縮在被窩中佯裝鴕鳥的她,心底忍不住升起暖暖的笑意。
也許,他們倆的婚姻並不如想象中是那麼糟的事,至少,這是他放棄理想投入家族事業後,首次有事情能引發他的高度興致!
接下來的日子,或許不會再這般無聊了。
「再不出來,我就親自動手幫你更衣了。」他若無其事地笑道,果真讓孟音猛地翻身坐起。
「你、你說什麼?」她紅著臉兒有些不敢置信,眼前逗著她玩的男人,竟會是幾個月來與自己冷戰的任翔。
「快換衣服吧,免得病情加重就不好了。」
深諳逗弄貓兒該適可而止的道理,他轉眼成了擔憂妻子病情的好好丈夫,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,只得乖乖接過了他遞來的休閑服。
「你先換裝,我去看林媽的粥準備好了沒。」
「林媽?」她疑惑。
「嗯,林媽在任家主宅已服務近三十年,我特別請她來照顧你的生活起居,以後你再也不用擔心受委屈了。」伸手輕撫過她烏黑的長發,任翔忽然發覺,自己對這細柔的觸感愛不釋手。
察覺他眼底的了然,孟音有種被人看透一切的困窘。
難道……他都知道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