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藥王神手、黑面虎……」怎麼這些封號听來頗為詭異?
暗暗打量著眼前氣質迥異的兩名男子,衛韶楓小心翼翼地問︰「臥羅煞是做什麼的?」
遲鈍地感覺不出衛韶楓的恐懼,陸本魁挺起胸,得意的咧嘴大笑。「哈哈哈!咱們這兒是山賊大本營!」
「山、山賊大本營……」
驀地,衛韶楓渾渾噩噩的頭腦稍稍理出了些頭緒,沒料到自己竟會與山賊有所牽扯。
「我是山賊大本營的少寨主……」他慘白著一張臉,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竟是臥羅煞的少寨主?!
似笑非笑的盯著眼前樣貌俊秀,渾身透著一股卓爾不群氣質的少寨主,陸本魁安撫地朗道︰「少寨主您十年未回寨,對寨里陌生是正常的。」
「是嗎?」衛韶楓充滿疑惑地思忖著。
「完了!」展豫不似陸本魁的粗線條,一見這狀況,他瞬即知曉,少寨主前些日子在雨中傷得可不輕。
陸本魁側眸瞥了他一眼。「什麼完了?」
「少寨主失憶了!」
半晌,陸本魁率先爆出狂笑,將展豫的話當成笑話。「哈哈哈!頭頂不過撞個小丘,哪那麼容易失憶,我想少寨主肯定是日夜奔波,再加上驚嚇,所以才有些語無倫次。」
展豫翻了翻眼。「呿!到底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?」
「唉呀!你他女乃女乃的展豫,老子說說不成嗎?」
听著兩人斗嘴,衛韶楓有些模不著頭緒,只覺腦中的思緒有如月兌韁野馬,已完全亂了方向。
為什麼……他會對自己的身分沒半點印象?
難道,他真的失憶了?
在他深思之際,門外霍地傳來一聲急切的嗓音,伴隨著顫巍巍的腳步聲。
「風小子醒了是不是?」
「老大您別急、小心門吶!」
一道身著褐色布衣的老者沖進房來,後面緊跟著幾個男子。
老者聞言一怒。「老子不用你們幫!」
半年前他誤中官府埋伏,被打瞎了雙眼,以致失去往日的威風。
迫于無奈,這半年來他只能將所有寨務交予武功最好的陸本魁,自己則坐壁上觀、鎮守山寨。
老者那聲惡嚷讓衛韶楓傻了眼,唉!這寨子里難道沒一個可以放輕音量說話的人嗎?
一見到老者,陸本魁與展豫恭恭敬敬地道︰「寨主!」
「風小子醒了是不是?」
「風」小子?!听那呼喚,衛韶楓倏然一驚,好熟悉的字,他常隱約覺得有人這麼叫他……
「是!少寨主醒了,只是……」
風運雷抖動著灰白濃眉,朗聲笑道︰「呵!都睡了十來天,也該醒了。」
展豫臉色一沉,惻然地附在老寨主的耳畔輕語。「寨主……少寨主有可能患了失憶癥。」
「失憶?!」
「少寨主應該是在我們從深崖救他上來時撞傷了腦,才暫時失去記憶。」展豫沉聲道。
風運雷激動地吼道︰「這不可能,不可能!」
他盼了十年,好不容易盼到兒子學成歸寨,哪里能接受兒子失憶的事實。
「寨主您別激動,讓展豫試著開幾味藥,只要少寨主腦子里的瘀血散了,記憶自然就會恢復了。」
不知兩人交頭接耳說些什麼,衛韶楓看著方面大耳、相貌威武的老者,一臉茫然。
就在此時,風運雷一雙巨掌拽住他的手臂,緊握的力道幾要將他的手給擰斷。
「唔……」衛韶楓吃痛出聲。
風運雷聞聲,發出詫異的雷聲巨吼。「你不會連武功都失去了吧?」
衛韶楓怔了怔,他會武功嗎?
「寨主,少寨主這些狀況應該只是暫時性,不礙事的。」展豫出聲解釋。
風運雷松了口氣。「好!那先養傷要緊,待你身體恢復了,阿爹再把寨主的位置傳給你!」
將寨主的位置傳給他?!那那那……他不就成為萬惡之首?衛韶楓心中猛地一抽,緘默了好一會,才擠出僵硬的語句。「不,我不……」
靶受到他的為難,風運雷激動地顫著嗓打斷他的話。「好、好!阿爹知道、阿爹知道!先讓阿爹瞧瞧你長大了多少。」
扁陰荏苒,一想到能在有生之年見到分隔十年的兒子,他心里的激動與感慨不可言喻。
莫名的,听著老者蒼涼激動的語調,衛韶楓的心頭塞滿陌生而混亂的情緒,感到茫然。
瞅著眼前的老者,衛韶楓心里震動不已。
眼前這年近半百、瞧來威嚴的老者,竟是他的爹……
第二章
霞華鎮翠流居
熱鬧的南十字大街,人聲鼎沸。
漫不經心瞧著街上的景象,宋于柔單手托著香腮,微微恍了神。
瞅著好友,雲少蓉納悶地問︰「近來鏢局很忙嗎?」
「不忙。」
「累嗎?」
「不累。」
「煩?」
「還好。」
「喔?」雲少蓉輕蹙起眉。「那你發什麼呆?」
宋于柔收回視線,微側螓首,柔聲說道︰「我爹要我嫁人。」
雲少蓉眨了眨眸。「嫁人?!嫁什麼人?」
人人都知道,宋于柔是霞華鎮「凜然鏢局」,總鏢頭宋五郎的掌上明珠。
宋五郎生性粗豪,對姑娘家的事一竅不通,唯獨對這獨生愛女千依百順,由于過度寵愛疼惜,把宋于柔養成了比皇親國戚家的千金小姐還要嬌貴的個性。
由于雲、宋兩老私交不錯,因此她與宋于柔打小玩到大,有著如親姐妹般的情誼。
乍聞宋五郎要把女兒送出閣,雲少蓉險些沒放聲大笑。
不似雲少蓉夸張的反應,宋于柔一派輕松地捧起杯子,啜了口上等香茗,細細品嘗了一番才道︰「臥羅煞少寨主。」
她那細致輕柔的語調似撫過天地的微風,撫得人心醉神怡。
「臥羅煞少寨主!」雲少蓉反射性地抬起頭,瞠大了眸,吃驚嚷道。
宋于柔點頭,嘴角噙著笑。「是啊!就是臥羅煞少寨主。」
「那個專門在‘雲岫山’搶劫商旅的山賊窟臥羅煞?」
「是啊!」
見她神態自若,雲少蓉黠亮的澈眸興味十足。「柔柔,你打什麼鬼主意?」
別瞧宋于柔氣質優雅的模樣,真要她大姑娘使起性子來,那失去理智的蠻橫,可不是一般大男人可以招架得住。
她愈想愈是詭異,打從心里認定,依宋于柔這嬌貴的性子,絕不會允許自個兒嫁給賊頭子的。
菱唇懸著抹似有若無的笑意,宋于柔莞爾一笑。「我哪能打什麼鬼主意?至多不嫁罷了。」
哼!她才沒瘋到嫁個賊頭子呢!
一哭、二鬧、三上吊,這些花樣她都沒試過,說不準這回可以試試,慢條斯理輕啜了口茶,宋于柔心里暗忖著。
雲少蓉聞言噗哧笑出聲。「我就說嘛!你可不像個乖女兒。」
「什麼話吶!」她嬌嗔了好友一眼,眼波流轉間自有一股明媚風情。
表靈精怪地朝她皺皺巧鼻,雲少蓉戲謔道︰「柔柔啊!別忘了咱們可是一塊兒長大的好姐妹,你想什麼我豈會不知道?」
宋于柔淡淡勾唇,沒反駁她的說法。
「不過說也奇怪,你爹怎麼會突然做主,要把你嫁給臥羅煞少寨主呢?」
雖說鏢局生意需與綠林「合吾」(注一),但宋五郎會與「臥羅煞」攀上親事,著實不尋常。
「听說是指月復為婚的親事。」宋于柔漫不經心地開口。
「唔……這麼說來,你爹真的同‘臥羅煞’寨主拜過把子?」這倒有趣。
「這綠林與鏢局原本就是相依而生的生意,會識得很正常。」宋于柔輕描淡寫地開口,語氣淡然。
雲少蓉啐道︰「呿,識得是一回事,成為親家又是一回事,婚姻大事又不是兒戲,哪能像這樣胡亂湊對呢?」
「少蓉,我有個想法,你想不想听?」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好友,宋于柔緩緩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