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四嬸!她醒了?」司徒少塵將煎好的藥擱在榻邊的小凳上,輕蹙著眉問。
穆夕華回過頭,秀眉輕皺地搖了搖頭。「也不知是醒著、或是睡著,又哭又喊的,你說,再這麼下去,會不會燒壞腦子啊?」
自從十天前司徒少塵把這個據說與大師兄「關系匪淺」的受傷姑娘帶回「步武堂」後,穆夕華便接手照顧她。
在幾天的細心照料下,姑娘的內傷、外傷已好得差不多,唯獨這惱人的高燒,時燒時退,折騰得他們不知該如何是妤。
每每瞧著她那張無一絲血色的慘白臉兒,穆夕華膽顫心驚的深怕她會在下一瞬間沒了氣息。
司徒少塵嘆了口氣地道︰「也不知道毒姥姥那杖上抹了什麼毒,我已再重新配了帖藥,希望有效。」
忽然間察覺徒佷擔憂的語氣,穆夕華興味盎然地問。「塵兒似乎很關心這位姑娘吶!」
她這徒佷一向從容優雅,在姑娘昏睡這一段期間卻慌亂地失去了原有的氣定神閑,如何教人不玩味。
一眼被看穿心思,司徒少塵表情頗不自在。「四、四嬸,我……」
他承認,在她沒醒來這一段期間,他心里面充滿著一股不可名狀的情緒,是一種不同于親人間關懷的感情。
他害怕她沒醒來、害怕失去她,那份擔憂,讓他強烈感受到自己的心情,知道自己已喜歡上她了。
瞧著司徒少塵困窘的神情,穆夕華緩緩站起身,點了點他的額,柔聲取笑道︰「傻小子,你長大了,有了心愛的姑娘不是壞事呀!」
說實話,她還真沒看過司徒少塵有這般謹慎緊張的模樣呢!
「四嬸,您別笑話我了。」
穆夕華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。「你當你還是那個三歲小孩兒呀!你大了、不好玩了,四嬸就算閑著沒事,也沒興趣拿你說笑。」
看著眼前俊朗挺拔的大少塵,想起當年那一個三歲的小少塵,穆夕華無法不感嘆歲月不饒人。
皺緊眉心瞅著溫柔婉約的四嬸,司徒少塵哭笑不得,完全不知該拿他這個被四叔寵得不像話的四嬸如何是好。
穆夕華見他一臉無奈,繼而道︰「好了,既然你來了就把姑娘還給你,四嬸到廚房去熬盅粥,晚些若姑娘醒了,好讓她喝下。」年輕時她亦是個藥罐子,這方面的經驗,她可足了。
「那就有勞四嬸了。」
穆夕華微笑地斥了他一聲。「傻小子,說什麼謝呢!」
語落,她正準備離開,司徒少塵卻突然開口。「四嬸,五叔還沒回堂里來嗎?」近日,江湖上正因剿滅「閻底門」之事,隱著股山雨欲來的不安氣息。
在他帶著姑娘回「步武堂」後才發現,堂里除了在後山閉關的師公外,只有四叔和十叔留守。
其余師叔伯不是出席武林大會,便是有任務在身。
再加上姑娘一直處于半昏睡的狀態,確認身分之事因而一直懸宕著。
「唉!瞧我這記性!」穆夕華有些懊惱地低吟了一聲。「听你四叔說,你五叔差過信鴿,信里說最遲這一、兩天便會到了。」
瞧四嬸可愛的模樣,司徒少塵不禁想笑,歲月好像不曾在四嬸的心性上增添年紀。
這時候,一抹微乎其微的輕吟,打斷了兩人的談話。
「姑娘醒了,你快把藥給她喝,要不藥若涼了,可真是苦得人咽不下口。」皺了皺鼻子,穆夕華不由分說地從袖口掏出一顆桂圓,塞進徒佷手里。
眸光落在掌心那一顆桂圓上,司徒少塵萬分懷念地道︰「甜桂圓。」
「這可是四嬸房外頭那棵甜心桂圓結出的果子,吃了包準讓人甜甜蜜蜜。」她咧嘴甜甜笑了。
他哪里不知道關于四嬸房外那棵桂圓的由來。
听說四嬸在年輕時身子骨十分嬌弱,四叔為了哄心愛的四嬸喝藥,總在送湯藥時在袖里攢著顆桂圓,好讓四嬸喝完藥後去除嘴里的苦味。
後來某一日,四嬸在房外種下四叔為她摘的桂圓,如今,便長成了那棵異常茂盛的甜心桂圓樹。
大家都笑說,四叔對四嬸的愛,多到把房外那棵甜心桂圓樹都給養壯了……緒出的果實更是比其他桂圓樹的還甜……
「知道了,謝謝四嬸。」
穆夕華嘴角揚起一抹甜笑,歡歡喜喜地離開。
目送著她離開後,司徒少塵回轉過身,一眼便瞧見姑娘睜大雙眸,一臉茫然的神清。「你醒了?」他端起半涼的藥汁,走向她。
一瞧見司徒少塵,封梨雙茫然的神情,興起了微妙的波動。「我睡了多久?」頭還是暈晃晃的,她全然不知道自個兒究竟睡了多久。
「昏昏睡睡有十來天了。」
「有這麼久了……」她渾然不覺已經躺在?上這麼多天,只覺得自己像是跌進一個又一個的夢里,怎麼也醒不來。
「還真怕你一直醒不來呢!」司徒少塵拉開榻邊的小圓凳,將藥碗遞給她。「需要我喂你喝嗎?」
眸光落在那碗黑呼呼的藥汁上,封梨雙厭惡地別開臉,滿臉倔強地道︰「我不愛喝。」
司徒少塵無奈地看了她一眼,輕哄著。「你還發著燒,不把熱度壓下來,對你的身體不好。」
水汪汪的眸子哀怨地嗔著他,封梨雙嚅聲抗拒。「你別逼我。」
「我不想你死,所以你得把藥喝了。」他堅定、不容反駁地開口。
封梨雙詫異地迎向司徒少塵那對炯炯俊眸,不期然地問︰「你……在乎——」
發現他臉上急切的擔憂神情,她咽下到嘴邊的話,暗斥自個兒定是病糊涂了。自從爹娘死了之後,她一直是一個人。
她堅強、獨立,不怕寂寞,甚至以為自個兒可以永遠這樣一個人……直到他闖進她的生活,擾亂她的心。
這些日子以來,她漸漸習慣了他的存在……現下他說他在乎她,但……會是她以為的那一種在乎嗎?
在封梨雙暗自思索之時,司徒少塵坦率地道︰「我是在乎你,比我想像中的還在乎你。」
他話一出口,封梨雙大吃一驚。「你、你說什麼?」
瞧著她著急的神情,司徒少塵氣定神閑地開口︰「先把藥喝了再說。」
「不喝!」听不到想听的話,她緊抿著蒼白的唇,不肯配合。
司徒少塵挑眉,又好氣又好笑地無奈道︰「不暍藥,燒壞了腦子,變笨了怎麼辦?」
見他有意戲弄她,封梨雙氣呼呼地拉高被子,準備蒙頭大睡。「燒壞就燒壞,不要你管!」
僵持了片刻,他嘆了一口氣。「若真燒壞腦子、就算我把方才的話說一千遍,一萬遍,你還听得懂嗎?」
耳底落入他取笑的語調,封梨雙美眸一瞠。「噢!你——可惡!明知道我病著,還捉弄我!」
眉峰淡蹙,他無可奈何到了極處。「你不肯喝藥,我能怎麼著?只能實話分析給你听……」
听著他委屈的語氣,一把火氣霍地燎上心頭,她虛弱喃道︰「受傷的是我、喝藥的是我,你委屈個啥勁?」
「你不配合,傷心的自然是我。」司徒少塵抬起手,輕撫她略顯消瘦的臉頰,眼眸深處滿溢著不舍與憐惜。
「你……真的會為我……傷心?」她顫著嗓,有些不敢置信地問。
「會。」他輕輕緩緩地微勾起唇角,完全認栽。
封梨雙心里驀地泛著一絲絲甜蜜的感覺,唇角還來不及揚起笑容,他的唇已輕輕印在她蒼白的軟唇之上。
那兩唇相貼的親密讓她不知所背地僵愣住。
此刻他的舌熾熱地探進她的口中,引誘著她的舌尖與他纏綿、翩舞,那強烈的男性氣息,隨著唇舌的踫觸,讓她整個人輕飄飄又昏沉沉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