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徒少塵俐落的身形避開攻勢,毒姥姥的武功亦不容小覷,幾番在他腳步未定時,杖招便朝他招呼砸去。
封梨雙在一旁瞧得膽顫心驚,深怕他一個失手,會死在毒姥姥杖下,無奈被毒姥姥點了穴、全身無法動彈,只有干著急的分。
「姑娘是我們‘步武堂’的人,請前輩放了她。」與毒姥姥交手數十余招,司徒少塵分神朗道。
突兀地,一聲低嗄冷笑由毒姥姥唇邊逸出。「呵!自稱名門正派的‘步武堂’竟會教出像她這樣的毒丫頭,若真傳出江湖,豈不惹人非議?」
在毒姥姥左一句狠姑娘、右一句毒丫頭的淡諷下,封梨雙抿唇冷冷一笑,覺得自己目前的處境真是可笑得緊。
男子自認為名門正派的弟子,若不救她,是再合理不過。
「公子不用管我,讓我隨她去便是。」她當慣妖女,心惡、腸毒,橫豎與名門正派沾不上一丁點關系。
听她說得雲淡風輕,司徒少塵一瞬也不瞬,望著眼前帶著幾分蠻氣的蒼白小臉重申︰「只要你是‘步武堂’的人,誰都不能帶你走!」
男子這番話,惹得封梨雙的心怦然驟跳。
他……為什麼要這麼說?他們素昧平生,為何他要一而再,再而三幫她?
封梨雙心緒起伏不定地怔在原地,下一刻,幾番接招、應招間,男子已奪得先機,牢穩握住她的手腕,硬是將封梨雙拉至身後護著。
陡然失去手中人兒,毒姥姥驚怒交集地陰沉道。「你這臭小子,壞我大事,休怪本姥姥無情!」
語落,毒姥姥手中杵杖疾翻,猶如雨落般地朝兩人擊去。
為免分心,司徒少塵旋身解開封梨雙身上的穴道,施勁將她拽到一邊。「藏好自己!」
她悚然一驚,回過神,人已被推出纏斗範圍。
封梨雙杵在一旁觀戰,在兩道身影纏斗得不分軒輊之時,縴指已不自覺收攏,悄悄將心頭那莫名緊張的情緒緊握在掌心。
在兩人又拆了數十招後,封梨雙赫然發現,毒姥姥扳動杖身機關,數十枚喂毒的暗器齊往司徒少塵的方向射去。
「小心,有暗器!」
司徒少塵聞聲,微微側身躲過,數十枚暗器皆射入他身後板壁之上,頃刻間,暗器上的毒液便蝕去了大片木頭。
足以見得,若讓暗器入肉著骨,必然立時斃命。
驚悸之余,司徒少塵眼角輕抽,冷聲凜道︰「婆婆出手未免太過狠毒!」
「哼!本姥姥就瞧你有幾分本事,膽敢與我‘閻底門’作對。」毒姥姥一擊未中,惱得再舉起杵杖!
司徒少塵微微一怔,這才知曉這姥姥原來是「閻底門」之人。
若由此層關系推斷,毒姑娘是大師伯女兒的機會更大啊!他轉念一想,越發確定自己的推斷無誤。
然而,在他心念轉動之間,司徒少塵忽略了毒姥姥臉上稍縱即逝的冷笑,以為她欲再發毒針。
一個錯判,他再回過神,毒姥姥手中杵杖已朝他的肩側擊去。
封梨雙見狀,心頭一凜,毒姥姥乃「閻底門」掌門,年事雖高,行事卻極毒辣陰狠,她見識過毒姥姥手中杵杖的厲害,要真讓那杵杖擊中,後果不堪設想。
在心亂如麻之際,莫名的沖動促使她心一橫,嬌小的身子不假思索朝司徒少塵直撲而去。
「不——」
聲重擊。司徒少塵察覺她的意圖,心頭一寒,尚來不及出手,卻听得「砰」一聲!
「唔!」疼痛難當的感覺在後背爆開,封梨雙緊抿著粉唇,咽下一聲驚呼,卻抑不住直涌上喉頭的鮮血——
倏地,大小若雨點的溫熱液體,噴落在司徒少塵震驚的臉上及衣衫上,他微愕地呆望著封梨雙。「毒姑娘,你!為什麼……」
他是天之驕子,亦是背負著重責大任的聖朝少主,從小不缺關懷呵護,然……遇上這攸關生死的一刻,封梨雙舍身相救的震撼,深刻得猶如火焰深深烙入胸口。
虛弱地攀住他寬厚的肩,封梨雙只覺眼前朦朧一片,恍惚喃著︰「為什麼……是、是啊!為什麼?我……我或許是瘋了……」
話未盡,她再發出另一聲痛極的申吟。
她曾經信誓旦旦,絕不與「步武堂」任何人有所牽扯。
她不願回「步武堂」,但「閻底門」更不是她的歸依之所,明明最不想招惹的兩個地方,卻偏都讓她擺月兌不了。
這一刻,連她自個兒也搞不清楚,她連男子的名字都不知道,為何會做出這以身相護的動作?
毒姥姥杵在一旁,眼見這一幕,陰森森地冷啐了一聲,不明白為何她看中的姑娘皆是如此?
「哼!又是一個不該留在人間的笨丫頭!」語落,她舉杖,準備一杖取了封梨雙的性命。
「不準你再傷她。」司徒少塵舉臂抵擋毒姥姥的杵杖,以堅定、平穩的語氣開口。
毒姥姥一怔,訝異眼前的人渾身散發出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,滿臉陰霾地開口︰「你到底是誰?」
「‘步武堂’第二代弟子,司徒少塵。」
司徒……毒姥姥因為這姓氏整個人陷入錯愕當中。
她隱約記得在多年前,有個美麗的女子帶著個中毒的白發男子,上「閻底門」求藥的往事……
不待毒姥姥細思,司徒少塵運勁震開毒姥姥的杵杖,抱著封梨雙躍上窗欞,峻唇淡揚地道︰「若婆婆真有不甘,司徒少塵在‘步武堂’等候指教。」
風揚,他身上的衣袍與發絲隨風凌亂飛揚,微揚的唇角悠然淡笑,眼中卻殺氣十足。
毒姥姥瞅著他氣定神閑的模樣,瞬時有些恍然地想,這個少年不簡單吶!在她暗自深思之際,司徒少塵已抱著封梨雙消失在眼前。
冷冷覷著兩人漸遠去的身影,毒姥姥莫名地感覺到心頭漫起一陣濃濃的失落。
在多年前,她心愛的弟子也是這麼跟個男人走了。
身為一派掌門,窮極一生追求、鑽研毒理,她卻還是弄不懂,身為人該有的七情六欲。
思及此,她痦啞淒楚的可怕笑聲在四周回蕩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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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毒姑娘,你還好嗎?」
她緊蹙著眉,眸光倔強,忍著不發出痛苦的申吟。「我們……要去哪……」緊偎在男人的懷里,她被動地隨著他飛竄疾馳,遠離她埋在心底深處的恐懼。
司徒少塵低下頭來,深幽的雙瞳注視著她,發梢落在她蒼白的臉蛋,柔聲道︰「放心,我不會讓你再受半點傷害。」
這一刻他才發現,她的手緊緊拽著他的衣襟,這般不安的舉止,讓他不由得為她多了幾分心疼。
「嗯……」她虛弱地輕應了聲,唇邊有抹淡淡的笑。
男人低沉、溫暖的嗓音,好似某種帶著法力的咒語,莫名的,視線逐漸渙散、意識逐漸蒙,封梨雙安心地合上疲憊的眼。
「為什麼……你……為什麼……要、要……對我……這麼……好……」封梨雙緊閉著雙眸,無聲問著。
渾噩的思緒伴隨著心中難以捉模的悸動,她固執地想厘清他們之間的牽扯究竟為何而起。
「有什麼話等你傷好了再說,而我……也有一些事情想問你。」看著她幾近死白的臉色,司徒少塵語氣徐緩地開口。
咽下喉嚨微酸的緊窒,他隱隱察覺狀況似乎有些失控了。
他的心,似乎被這個人人口中的「毒梨兒」、小妖女、壞姑娘……給隱隱掀起了陣陣波瀾。
在他心緒不定之時,封梨雙突如其來地輕吟出聲。「司徒少塵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