捕快過招 第4頁

或許他不曾體會過窮途末路的感覺,所以不會了解這一個銅板的重要性。少了這一個銅板,她可是什麼事也不能做!

眸底映入她寒著霜顏的嚴肅臉龐,水眸晶燦如星,江慎竟有一瞬間的恍神。

「姑娘需要銀子?」雖然有些不妥,江慎還是忍不住問出口。

這話由他口中說出,實在刺耳得緊。

她的確是需要銀子,也曾經從他身上「拿」過一筆銀子,思及此,水叮叮忽然有點別扭地紅了臉。

登時她有種受辱的錯覺。「把我的銅板還我。」

以為自己的言詞傷了姑娘的尊嚴,江慎將銅板交還她。「在下並沒有看輕姑娘的意思。」

她的反應讓江慎感到慚愧,領公家糧餉,本就該為百姓謀福利,即便只是雞毛蒜皮的事,只要百姓有求于他,他便該納入職責範圍之內。

所以,就算只是一個銅板被搶,他也該克盡職守,不負江家世代被奉為神捕、正義凜然的威名。

水叮叮打量他俊朗卻冷峻的臉龐,心頭興起一股莫名的厭惡及詭異的感覺,好半晌她才道︰「有勞了!」

收回那一個銅板,水叮叮不待他回應,飛快地掠過他身旁。

闢差與扒賊是不該有交集的,萬一被他憶起她的容貌,再把她請進牢里做客可不妙。

水叮叮加快腳步,直到兩人的距離愈拉愈遠,她才沒命似的拚命往前跑。

目送水叮叮遠去的背影,江慎心里那股異樣的感覺,仍是揮之不去。

入夜後的深秋,蕭冷秋意讓黑夜蒼穹的一輪孤清明月,更透著一股淒冷。

水叮叮步出冷清清的破屋,望著明亮的月色,納悶的輕喃道︰「真怪,這麼晚了,他上哪兒去了呢?」

見古老爹的病在吃了幾帖藥後仍沒多大起色,稍早,她又用僅剩的銀子到藥鋪抓了帖藥。然而,當她一回破屋卻發現,病得甚重的古老爹竟失了蹤影。

深怕古老爹一個想不開會做出傻事,水叮叮的腳步愈跺愈遠,心情忐忑難安。

「你可別做什麼傻事呀!」她不讓思緒陷入悲觀,但微蹙的柳眉卻透露出她的不安。

突地,刀劍相交的打斗聲傳來,水叮叮本想轉頭就走,腳步卻因為落入耳底的話而頓了頓。

「今天我燕天煞就是要挫挫你御賜神捕的銳氣。」

他……說的是江慎嗎?

遇過冷面官差兩回後,她才發現他是巷尾街頭里,人人津津樂道的對象。

听說承聖上恩澤、御封「神捕」之名的江慎,出生捕快世家,目前是平波縣新到任的捕頭。

听說他為人剛正,以除暴安良為己任,再加上武功高強、俊逸挺拔,很快便成為平波縣百姓茶余飯後的談論對象,暗傾芳心的姑娘更是不可勝數。

在她思緒流轉之際,江慎冷硬的嗓便落入耳底。

「卑鄙!」單手按著不斷沁血的傷口,江慎鐵青著臉,冷沉的開口。

正所謂明刀易擋、暗箭難防,與燕天煞第十次交手,卻不意中了燕天煞的暗器偷襲,落居下風。

燕天煞嘴角揚起一抹淡笑,狂妄的開口。「沒想到神捕威名不過爾爾,既然技不如人,又何必說些推諉之詞。」

燕天煞這話雖說得張狂,但事實上他也受了江慎一掌,內傷不輕,若非暗器相輔,此刻怕是要束手就擒。

「勝負仍未定。」江慎揚刀,即便身負重傷、步履巍巍顫顫,他也不願放棄逮捕燕天煞的機會。

原本可以不動聲色的退開,但此刻水叮叮卻忍不住在心底咒罵數聲。

連腳步都站不穩了,還硬撐什麼?她在心底嘲笑江慎的死腦筋。

這時月光偏移,就著月色,水叮叮這才瞧清黑衣人的臉,她驀地一驚——這黑衣人竟是朝廷、官府欲緝拿的惡人,看他一臉凶悍殘忍,便知不是好人。

「既然你執意要見閻王,我十分樂意送你一程。」

凌厲劍鋒一轉,劍光映著刀光,殺戮之氣陡濃,眨眼間,皆負傷的兩道身影又開始交起手。

燕天煞身藏暗器,幾番出手,皆被江慎識破避過。

只是或許是失血過多,江慎應對的招式已趨向凌亂。

瞥見這一幕,水叮叮突地打了個冷顫,不知自己在這攸關生死之際,該不該出手幫忙。

機靈的眸子一轉,她不假思索地拿出藏在腰間的彈弓,「答答答」連朝黑衣人彈出三顆石子。

確定「暗器」射往燕天煞身上後,水叮叮利用嬌小的身形,往一旁人高的雜草移動。

燕天煞不察中招,瞥見江慎支撐不住的踉蹌倒地,他的額角青筋張狂的躍動,惡聲道︰「是誰?」

揮劍掃往發出石子的方向,燕天煞的長劍在雜草中亂砍一通,無奈黑暗中根本毫無人跡。

「老子不信神、不怕鬼,如果讓老子逮出是誰搞鬼,定將你剁個十塊八截!」燕天煞咬牙切齒的嚷道。

僅差一步,他便可以解決心月復之患,名揚天下、威風八面,如果讓他逮到壞他好事之人,定將對方抽筋剝骨!

逮得著再說。水叮叮聞言暗自竊笑,藉著熟悉地形,開始掩唇鳴聲低泣。

為了不讓其他乞丐和她爭落腳處,裝神弄鬼可是她最得意的專長之一。

燕天煞本就無惡不作,天生不知畏懼為何物,偏偏此刻冷風襲來,耳邊哀鳴不斷,隱隱之中,似有黑影由眼前疾掠而過。他抹了抹眼,只見浮雲掩月,眼前漆暗莫辨之處,連月光都不願駐足,一時間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。

「真是邪門得緊。」見江慎倒地不起,他啐了一聲,就這麼著了水叮叮的道,倏然離去。

為了怕燕天煞使詐再折回,水叮叮只敢屏氣凝神的躲在草叢,暗暗觀察江慎的狀況。

可惜距離太遠,她連發出幾聲短促的「噓噓」聲,卻始終得不到江慎的回應。

不會真這麼去了吧?水叮叮暗忖,也許是自己聲音太小,于是拿起草叢旁的小石子,開始丟他。

一顆、兩顆……轉眼手心里的小石子都快用光時,水叮叮終于失去了耐性,緩緩匍匐前進,向他靠近。

抵達目標後,她揚指戳了戳他的臂,輕聲問道︰「喂!你還活著嗎?」

江慎氣若游絲的擠出一句話。「哪個笨蛋?」

其實他還有知覺,只是無力回應。先是听到對方「噓」他,接著拿小石頭攻擊他,現下竟還問他活著嗎??

若是他還有氣力,絕對會跳起來掐住這搞怪家伙,問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。?

「呿!沒死干嘛不出個聲。」水叮叮氣呼呼的猛戳了他好幾下,虧她還在擔心他的安危呢!?

江慎側過頭,冷冷瞪著她,因為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得教她一驚。?

「本來就是嘛!我見你一聲未哼,還以為你駕鶴升天,當然問你還活著嗎?」水叮叮低喝了他一聲,俏臉上盡是不以為然。?

眼前之人再怎麼古怪,畢竟是救他的人,他微勾唇,沒好氣地開口。?

「你……還真是狗…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。」?

他向來沉默寡言,照理說負傷更該讓他陷入昏茫,豈料他卻還能同眼前之人耍嘴皮,景象看來莫名的詭譎。?

驀地,水叮叮那一雙黑白分明的水眸圓瞠,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嚷道︰「真是狗咬呂洞賓!雖然我偷了你的錢袋,也不必這麼損人吧!」?

江慎勉強揚了揚眉,一張略顯秀氣的臉龐映入眼底,他陡地蹙眉。「你……是當日的……那小賊?」?

耳底落入他的話,水叮叮心猛地一凜,深知不妙。?

這男人不容小覷,雖是身負重傷,但意志力竟是如此堅強,這種時候,他竟還能從她說溜嘴的話中,察出端倪。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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