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前想後,縣大人派水叮叮與他同行實是不妥。
江慎還想說些什麼,慕晚雲卻揚手制止。「江捕頭不用多言,本官的決定不會有錯。」其實為了挑選與江慎一起出任務的人選,他著實煩惱了妤一陣子,現下可好,不用煩嘍!
頭一回見慕晚雲擺起官架子,即使心里有千百個疑問,江慎也只得頷首領命。
「很好,那就有勞兩位回去準備、準備。」
慕晚雲唇角揚起滿意的弧度,雙手瀟灑的負在背後,一臉從容。
明眼人都知道慕晚雲這項安排,公報私仇的意味甚濃,水叮叮瞧著他,氣得俏臉漲紅。
慕晚雲不以為意的立在原地,哈哈大笑,在水叮叮邊碎念邊走向江慎時,悄悄伸出腿——
如預期的,水叮叮的尖叫聲打破大堂院落的寧靜。
江慎見狀,擔心水叮叮直接跌往覆著薄冰的青石板道上,反應迅捷的撲向前想穩住她的身軀。
但情況太過緊急,地冷冰滑,在重力的沖擊下,他腳一滑,一個踉蹌,剛毅的唇直接壓貼在水叮叮柔軟的唇瓣之上。
慕晚雲瞪大眼,為制造出完美的意外狀況而竊笑一聲。
緊接著他移動優雅、愜意的步伐,高聲吟誦道︰「關關睢鳩,在河之洲。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……」
時辰晚了,該是辦公的時候了!
第七章
兩人四目交接,灼熱的吐息交融,這般親密讓兩顆心皆亂了原有的節拍。
當彼此相貼的軟唇,伴隨著鑽入鼻息那一股若有似無的馨香時,江慎感覺到一般難以形容的顫栗貫穿全身。
恍然瞬間,江慎一時無法自己地再一次陷入意亂神迷當中。
那柔軟、透著淡淡馨香的嬌軀,讓他幾乎可以肯定,懷中的水叮叮……身為姑娘家的事實。
「江捕頭……」他黑眸深處復雜的光芒,伴隨著他溫暖的氣息,跋扈地進入她的肺腑之間,光明正大與之纏綿。
他的貼近,迫得水叮叮的心,悸動得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她的手貼在他的胸膛上,隔著冬衣,竟也能強烈感受他的氣息、體溫與心跳。
為什麼?每當與江慎踫觸時,充斥在她心頭的感覺,總是讓她感到陌生。
被「他」突如其來的輕喚拉回思緒,江慎如遭電擊般地拉開兩人的距離。
他拚命調整吐息,在還沒確定水叮叮是男或女的情況下,他們都不該有如此貼近、不合宜的舉動。
「你沒撞傷吧?」待心緒漸穩,他開口問,嗓音有些嘶啞。
一拉開距離,凜冷的空氣讓水叮叮陡地回神。
天呀!她、她……竟不知廉恥地沉溺在江慎的氣息中,還兀自幻想起他吻她的感覺。
女子該有的矜持,因為這一個小小的意外而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「啊!」水叮叮尖叫,下意識抬腳往江慎的肚月復踹了一腳後,飛快的落跑。
「該死!」江慎吃痛地低咒了聲,從水叮叮的反應中,肯定了她身為姑娘家的事實。
他不懂的是,為什麼水叮叮要女扮男裝,隱瞞她的真實性別?
避不了江慎會不會因為她的反應而起疑,水叮叮像沒命似地不斷往前跑。
直到來到府衙內院的池邊,她才彎,雙手掬起覆著薄冰的水,拚了命洗著臉。
水叮叮!你實在太沒用了,不過是踫個嘴,你臉紅個什麼勁?
冰冷的池水稍稍冷卻了她燒紅的雙頰,卻怎麼也平撫不了如小鹿亂撞的心。
「完、完蛋了。」水叮叮雙手舀起的水都沾濕了衣襟,這才勉強按捺住心頭翻騰的思緒。
她雙腿癱軟的坐在池邊,此刻水叮叮終于明白,心里為江慎蠢蠢欲動的微妙悸動為何……
因為那一個意外的吻,教她心底懵懵懂懂的迷惘,在無聲無息中掀開了薄紗,徹底的清楚了,原來,她早已愛上他。
然而,接下來又該怎麼辦?
這突如其來的醒悟,她到底該認,抑或不認?
困擾兩人的問題,他們都沒辦法細思。
因為接下來幾日,水叮叮參與了到臨縣緝拿燕天煞的計畫。
兩人各懷心思,江慎僵冷的臉,巧妙的隱藏住他內心的波動。
啟程當日,天方蒙亮,細雪飄了一整夜,將整個平波縣覆蓋上一層白雪。
好不容易太陽由厚重雲層緩緩探了頭,金光卻驅不走寒意,反而將白皚皚的雪地照射的晶燦刺目。
同老安伯簡單交代了幾句,江慎猛地朝她的額頭拍了一下,拍掉水叮叮直想同周公再續前緣的渴望。「該啟程了。」
「我還想睡。」水叮叮睡眼惺忪的靠在馬月復上,心里還為離開暖呼呼的被窩感到惋惜。
雖然馬早備好了,但她這個隨從卻沒有因為讓「主子」幫她備馬,而覺得受寵若驚。
蹙眉瞥了她一眼,江慎直接拽著她的衣領,將她扔上馬後,跟著一躍上馬。「再不提起精神,摔下馬我可不管你。」
這些日子來,除了打拳之外,江慎也教水叮叮騎馬。
無奈不知是水叮叮與馬犯沖,還是資質駑鈍,幾個月下來總是被馬兒摔得鼻青臉腫,近日才勉強能在緩行當中操控、駕馭馬兒。
「喂!等等我!」趕緊和想續前緣的周公告別,她一見江慎急馳而去的瀟灑背影,心里一慌,只得硬著頭皮跟上。
待她緊張地提起韁繩、側踢馬月復,訓練有素的馬兒倏地放蹄急奔時,水叮叮又忍不住放聲尖叫。「啊——」
直到現在,她依舊無法適應那股破風前行、騰雲駕霧的感覺,水叮叮一顆心簡直快要從胸腔中跳出來,只能不斷的尖叫。
江慎聞聲,勒馬停步,一回首,果然瞧見水叮叮跌下馬的淒慘模樣。
唉!孺子不可教也!
他搖了搖頭,當下掉轉馬頭,折了回去。
「上馬。」他伸出手,不想因為水叮叮拙劣的騎術誤了行程。
「哼!」水叮叮瞥了他一眼,很有志氣地冷哼了一聲,才緩緩握住他的大手,順從的上馬。
「再掉下去我可不管你。」江慎說的冷情。
水叮叮委屈地哀嘆數聲,雖然知道江慎一直把她當男子,心里還是忍不住為他不懂憐香惜玉的行為生了怨懟。
冷風颼颼中,她扯住江慎襖袍的兩側,不想再嘗一回跌下馬的滋味。
隨著馬背顛簸起伏的節奏,水叮叮緊貼著江慎偉岸的寬背,實在很難不去感受兩人隔著厚襖袍相貼的感覺。
她想開口、想拉開兩人因為路況顛簸起伏而不時相貼的距離,卻無從著手。
如同她對江慎的情感,因為猜不透他的心思,讓她感到無助,再加上出發前幾日,兩人不小心親了一口後,他們之間相處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。
目前唯一能確定的是,她不想再與江慎這麼曖昧不清下去。
受江慎撩撥的一池春水已無法回到當初的平靜,水叮叮心想,就算丟了差事,她也要向江慎表明身分。
只是……該怎麼說,又或者該用什麼方法,才可以讓事情變得自然一點?
一路上,她的腦中就一直懸著這件事。
當然,江慎的情況也沒好到哪里去,在他沉然的心緒中,盤旋的也是如何證實水叮叮是女子的事。
于是各懷鬼胎的兩人,在趕了幾天路的期間,甚少交談。而在多日的馬不停蹄下,兩人進入天蒼縣的郊區。
「今日可能得露宿荒野了。」他知道這一路上的顛簸把水叮叮累慘了,偏偏要進天蒼縣還需半日的路程。
這對水叮叮目前的體力來說,負擔還是太大了,為此他思量許久,終于做下對雙方都有利的決定。
「這種天氣?」水叮叮回過神,一抬起頭,眼底便映入昏暗的暮色,在蒙蒙的風雪中,更透著股淒冷氣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