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家還曾為了失去江慎這一個良婿而捶胸頓足,扼腕萬分。
爾今江慎尋得他心愛的姑娘,她也為他開心吶!
猜不透楚寒洢柔柔笑意中暗藏的心緒,江慎假意輕咳了兩聲,若無其事地轉了話題。「今兒個來這里,是要請你幫個忙。」
「無事不登三寶殿,我豈會猜不透你的心思。」楚寒洢朝他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,說得體貼。
她喜歡讓女子變美,能為人妝點,向來是她的喜好,她還得感謝木頭江慎還記得這些。
江慎揚唇,無法不佩服她細膩的心思。
「話說回來,你這未婚妻是塊璞玉,我帶她去酌量、酌量,你先到後堂喝杯熱茶等著吧!」
好不容易逮到了機會,一直搞不清楚狀況的水叮叮插嘴問︰「我……你要酌量什麼?」
楚寒洢巧笑倩兮。「酌量如何讓你家木頭,為了你的改變目瞪口呆呀!」
不由分說地被拉進後堂,水叮叮有些慌,卻又忍不住期待,這美得像仙女的女子,到底能帶給她怎樣的驚喜?
江慎杵在「水顏坊」的後院大廳,瞠目結舌的呆愣原地。
只見檀桌上擺著碟碟盤盤,上頭有花生糖、堅果素餅、南瓜餅、糕餅……還有一壺不知名的熱茶正冒著煙和一小壺溫好的酒。
難不成連楚寒洢也被朱若沅那套養生食療的理論給洗腦了,這等陣仗,讓他不由得想起護送朱若沅到九逸城的過往。
楚寒洢的待客之道,讓他不由臉色一變,冷汗涔涔。
這時一抹嬌嗓霍地打斷他的思緒。「江捕頭,有人送了封信指名要給你。」
江慎俊眉微擰,大抵猜出是誰會如此清楚地掌握他的行蹤。
迅速看完信後,江慎萬分震驚地跌坐進太師椅中,久久無法回神。
原來慕晚雲在接到他寫回平波縣的信函後,找著了水叮叮所說的小傘燈的藏匿處,當日慕晚雲捎了信函至尚書府後,便快馬派人將信物帶至長安城。
一如江慎的臆測,凌尚書確認了水叮叮轉述給江慎的每一句話,更證實了小傘燈的存在。
消息確定後,整個朝廷傳得沸沸揚揚,凌尚書更希望在十日後,請慕晚雲帶著水叮叮回尚書府。
雖然……這個結果他早已能預期,但他的心卻又不自覺透著空虛。
凌尚書請慕晚雲帶水叮叮回尚書府,陪水叮叮回家的人……竟然不是他……
莫之能解的醋意在心中揚升,讓他久久不能自已。
餅度沉陷在信函帶給他的震撼中,江慎渾然不覺楚寒洢已站在他面前,連喚了他好幾聲。
「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?」
「沒……沒事。」他回過神,不著痕跡地將信攢入懷里,一抬眸便見水叮叮怯怯地站在廳門外的身影。
江慎站起身,心緒紛亂,連腳步也不自覺變得沉重。
一旦水叮叮認祖歸宗後,他不知道自己與水叮叮是否能夠持續這段感情。
「你、你……別靠過來。」听到他的腳步聲,水叮叮側身隱在門邊,聲音有些發顫。
她的這身打扮,連她自己瞧了都覺得尷尬,也不知道江慎會有什麼想法。
「你這樣可辜負湛夫人的一番苦心了。」暫且拋開惱人的事,江慎沒好氣地開口,心里的期待不減。
提起楚寒洢,水叮叮努起唇,不得不佩服她的巧手。
一進更衣的房間後,楚寒洢為她穿上挑選好的衣裳,再為她點眉梳頭。
前前後後不過半個時辰,當水叮叮瞧見映在銅鏡里自己的模樣,美麗又陌生得幾乎要忘了眨眼。
「傻姑娘,你再這麼杵在門外會凍壞的。」江慎伸手將她拉進屋子,緊接著咕噥道︰「你這愛當門神的壞習慣,怎麼還是沒法改……」
語未盡,江慎眼底即映入水叮叮玲瓏有致的美好身段,震得久久無法回神。
難怪人常言︰人要衣裝。
水叮叮的轉變讓他驚艷萬分。
她穿著秋色軟綢繡花緹衣,深色束腰勾勒出她玲瓏的曲線和縴腰,胸口的深黛錦繡花錦布,露出一片細白凝脂。
衣裙上的彩帶,隨風輕飄,柔順的烏發梳成雲鬢高髻,點了胭脂,遠遠看來竟有幾分優雅的儀態。
「你雙眼發直,瞧得我渾身都不自在了。」她赧然地覷了眼江慎發怔的模樣,向來吱吱喳喳的語調,也隨著不同的裝扮收斂許多。
江慎定定的看著水叮叮,語氣里有著莫名感傷。「不、不!你生得美,本來就該做這樣的裝扮。」
楚寒洢嘴角微揚的看著眼前這一幕,哪還敢打擾,隨即識趣的默默退下。
渾然未覺楚寒洢的貼心,江慎的贊美還是讓水叮叮不爭氣地赧紅了臉。
為了掩飾自己的羞窘,她嘟起小嘴佯裝生氣的推了江慎一把。
「哼!你盡說風涼話,這裝扮很累人,走起路來纏手絆腳的,好不自在的。」
江慎聞言,好氣又好笑的凝視她,許久,才語帶雙關地道︰「你呀!從現在開始,可得學學如何當個真真正正的姑娘家。」
嬌顏覆上赭色,水叮叮微瞠水眸,故意答得粗聲粗氣。「什麼真真正正的姑娘家!你瞧,這樣小碎步、小碎步的走,除了別扭不說,還怕要踩死一地螞蟻了。」
以往跟在江慎身邊,她走起路也是英姿颯颯、好不瀟灑,一想到穿上這一堆軟布,要她風情萬種地放緩腳步,她可不依。
瞧她柔雅嬌麗的面容中流露出英氣,江慎被她這話逗笑了,那抹笑隱隱藏著深深的落寞。
好半晌,他才語重心長地囑咐。「好、好!只要記住,你要男子的瀟灑,也不可忘了女子的儀態,老是這麼粗枝大葉的,讓人怎麼能不擔心呢?」
不知怎麼地,江慎的話讓水叮叮臉上浮現一絲迷惘。「江慎……你怎麼了?」
心無由來地一顫,江慎不知道是不是該早些讓水叮叮知道她真正的身分,讓她知道,其實她的爹、娘一直處心積慮的想尋回她,她不再是孤苦無依的一個人……
「沒什麼,只是沒想到身邊會有這麼美的姑娘……太感動了。」他咽下心底的話,說得無限感慨。
「啊?!江慎!你是不是發燒了?」這下子,水叮叮真是傻眼了,如此感性的江慎,真是她認識的大木頭嗎?
「也許……」江慎閉上眼,俯身嗅聞著她的發香,吻了吻她的小嘴,心底的惶然多了絲遺憾。
江慎在楚寒洢的鋪子里,為水叮叮購買了不少行頭,隨著時間的逼近,他的心情益發煩躁。
拎高裙擺,水叮叮「行動不便」地跟在江慎身後嚷道︰「江慎,我們不回平波縣嗎?」
江慎瞥了她一眼,沉吟了片刻才道︰「我有件事要和你說。」
瞧他神神秘秘的模樣,水叮叮滿心期待地問︰「什麼事?」
今夜,他們落腳的地方是慕晚雲在長安城的舊邸,因為對地理環境不熟,她亦步亦趨地緊黏著江慎。
每次腳步一急,她就覺得身上這一襲樣式簡雅的短襦套衫、高腰長裙像是要與她作對似的。
衣衫的樣式剪裁雖然簡單,卻也無法走得快,腰間的束縛讓她吼不出聲,連和江慎吵架也少了往日的氣魄。
「等一會兒自然會告訴你。」江慎冷冷地回應,刻意不去注意她對身上衣衫咕噥的可愛模樣。
兩人的距離愈拉愈遠,水叮叮見他冷漠的態度,心底那一把無名火燃得更熾。
「江慎,你給我站住!」她瞪著他步履沉穩的走進廳堂,再也忍不住的嬌叱出聲。
「不要站在門口大聲嚷嚷。」氣定神閑地為自己斟了杯茶,江慎以眼神示意她入廳坐下。
俏臉一赧,她用力踩著腳步,以發泄心頭的不滿,偏偏腳尖踩著裙擺,一個踉蹌往前倒去!為了穩住向前傾倒的身體,她猛地捉住身旁桌案上鋪的繡巾,因為過度用力,上頭的杯盤順勢被扯下,瞬時茶盤砸得滿地,連接引發一連串慘不忍睹的狀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