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喀尚日救了他之後,他把良知給了惡鬼,讓靈魂墮落,應許了替喀尚日取天下的承諾。
「你比鬼更可怕,比禽獸更不如!沒有人會拿血養蠍的!」艷美的眸失去往日的燦黠,雪蝶兒拿起衣飾上的銀片,一個箭步沖過去地朝他的頸項落下一勁。
溫熱的血透過劃開的肌膚緩緩沁出,厲炎面不改色微勾唇道︰「這是你最後的武器了。」
雪蝶兒虛弱地伏倒在地,以著憎恨的眸光瞪著他。
「只要有恨,你就會永不死。」厲炎邪佞的黑眸深處聚著駭人光芒,以著極冷的語氣意味深長地開口。
唉!可憐的姑娘呀!他曾听苗千月說,雪蝶兒有個未婚夫在苗寨等她回去,可惜,依她現在的情況,遲早會香消玉殞。
雪蝶兒領略到他話里的意思,不解地蹙起眉,看不透炎鬼藏在銀色鬼面具下的真面目。
他稍頓,收斂心神地拔掉嵌在膚上的銀片後,倏地捉起她縴瘦的手腕,眉眼瞬間轉熾地漫著地獄之火。
「我們要的……就是你的永不死。」
「唔!」
腕上傳來肌膚被劃開的痛覺,雪蝶兒氣息一促,幾乎要暈厥,緊接著,她感覺熱騰騰的血一滴一滴地落進碗里。
她想掙扎,卻擺月兌不了束縛,直到碗里盛滿一碗她身體里滿是毒液的黑血,他才撤手。
「你們……會有報應的……」
雪蝶兒顫著毫無血色的唇,砰地一聲倒地。
「養血蠍……這是漫無止盡的過程,希望你能助我們完成大業。」
厲炎不以為意地冷冷暗笑,那笑揉著地牢里的寒氣,教人猶如處在嚴冬徹骨的冷風之中,足以讓人的血液在瞬間凍結,似乎連魂魄都要顫抖起來。
她無力地闔上眼,不讓他的冷血奪去她僅存的意志地哼起歌。
倏地,虛軟的語調從雪蝶兒口中逸出,模糊呈現幾不可辨的低吟在炎鬼耳邊響起,回蕩在幽冶的空間,加深了駭人的陰森。
厲炎打量著雪蝶兒可憐兮兮的模樣,心一凜,端著毒血直直地步出牢房,拾階而上。
因為雪蝶兒生在雪家,生在苗寨、生來具有神奇的養蝶能力。
淪落到此地步是她的命,怨不得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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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開地牢已過巳時近午時,厲炎知道自己在今晚,不該再折回湖畔小屋去看苗千月。
但雙腳卻受蠱惑似地,自有意識地往伊人所在的方向走去。
夜深人靜,熠熠星光伴在緩緩升起的銀月盤邊,在湖面上灑落醉人的粼粼柔光。
月映湖心,圓潤月盤在墨藍的黑夜蒼穹散發著讓人心悸的聖潔光芒。
只要一眼就好……深怕驚動了屋里頭的人,厲炎的步伐輕緩,如一抹移動的魅影,靜靜地來到她的身邊。
忽地一聲輕咽讓他凜然地定住腳步。
「不要……」
「蝶兒……桐桐……大哥……」
她斷斷續續地反復喃著,在朦朧縹緲的思緒當中,親人、朋友在苗千月的腦海中紊亂掠過。
他們的表情似痛苦、似無奈又似恐懼。
苗千月縴雅的眉隨著起落的夢境時而輕蹙時而放松,密而細長的眉睫下沁出濕意。
厲炎掀開白紗帳,看著月光灑落在她清雅的臉龐,沾染了光暈的小臉瞧來模模糊糊的。
做惡夢了嗎?
自然而然地低身坐在白紗帳邊,他柔柔地拂開她的濕發後,又輕輕拭去她潔額上沁出的冷汗,心里有著一絲絲不舍。
原本他只想看她一眼就走,卻沒想到,這一眼竟教他心生眷戀,無由得讓心起了漣漪,讓他舍不得離開。
「厲炎……」感覺到他略冷的掌溫撫在臉龐,苗千月側過臉抵在他的掌上,幽幽的囁嚅出聲。
苗千月囈語般的輕喚讓他猛地一滯,他此刻出現在她的夢里嗎?在她夢里的自己,是惡是善?
他不敢多想,看了看時辰,他稍稍拉開彼此的距離,起身準備離開。
「不要走。」
突地伸手握住男子的腕,她睜開眼,瑩白若玉的慘淡容顏有著楚楚憐人的幽然。
早些時候,他雖然憤恨地離開,但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她,偷偷來看她。
他的神色淡漠疏離,心思卻柔軟如斯,為此,她心里有說不出的動容。
她知道,他是在乎她的!
「那只是夢,醒來後就不怕了。」他壓低著嗓,出聲安撫。
「我夢見蝶兒了……她被關在一個又黑又暗的地方,好痛苦……」斂著眼眉,她淒楚地喃著︰「那感覺好真實,就像是她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一樣。」
她的話讓厲炎微微一怔,透過銀色鬼面具投射出的眼神像兩潭幽闃深井,隱幽中隱藏探不清的情緒。
他注視著她,沒有開口,薄唇抿著緊繃的線條。
見他抿唇不語,苗千月幽幽開口︰「知道嗎?在這孤寂的大屋子里,我最喜歡這一盞盞的高腳燈燭,仿佛一點燃燭火後,那煢煢的燭光便可在為屋子里多綴上一分分的暖意。
這光雖然很溫暖,但……別留下我一個人,好嗎?」
她很努力想撕開他被仇恨與過去包裹的外殼,想與他毫無距離地貼近擁抱,但厲炎卻識破了她的意圖,站得離她好遠。
「不好。」
靶覺到身體里隱隱作祟的蠱毒,他迅速在她面前築出一面拒絕靠近的高牆。
「為什麼……」她受傷地喃著,卻發現厲炎的反應似乎有些詭異。
他的面色死白,似乎用盡全身的力量在強忍著某種撕心裂肺的疼痛。
「你好好歇著。」再也無力與她周旋,厲炎幾近狼狽地奪門而出。
早知道一面對苗千月,他的心便壓抑不了地隨著她的情緒起伏波動。
尤其是在此刻,怕是連銀色鬼面具也遮掩不了他的脆弱……
第六章
「厲炎!」看著他奪門而出,苗千月果足踩在冰冷的地上,急急地追在他的身後。
「進屋子去!」他厲聲嘶吼,神情像一只誤入陷阱受了重傷的野獸,在月光下低切悲鳴。
他後悔了,他不該放縱自己去見她,不該!不該!
「厲炎……」苗千月怔杵在原地,腦中嗡嗡作響,思緒昏亂翻騰。她被他猶如困獸般的猙獰、痛苦模樣給嚇住了!
「不要管我!」強忍著全身感受到千刀萬剮般的凌遲,他疾言厲色地抗拒她的接近。
突地,一股莫名的想法掠過,她突然想起多年前遇到他時的情景。
當時她知道他被銀蝶螫咬時,曾斷言他遲早會死在銀蝶的毒之下。
苗千月蒼白的臉轉為沉凝,她猜想,極有可能的狀況是,當年救他的人是喀尚日,而喀尚日並沒有辦法為他解身上的銀蝶毒。
所以,至今他身上仍殘留著銀蝶毒。
心猛地一滯,她咽下心頭的酸楚咽聲開口︰「讓我幫你。」
苗千月緩緩走向厲炎,想探他的脈象卻被他失了控制的力道給推開。「我……不要人幫!」
難掩心中的激動,苗千月輕顫著語氣嚷道︰「都到這地步了,為什麼不讓我幫你?」
「這些年我都熬過來了,這一次一樣也可以。」
他揚唇嗤笑一聲,笑嗓沙嘎而沉啞,為了拉開兩人的距離,他吃力地與體內的蠱毒對抗。
苗千月看他跌跌撞撞,最後甚至把臉上的面具給跌落了,心口猛地抽緊,擰著既寒又痛的憐意。
看著他冷硬的臉部線條被痛苦的折磨給軟化,少了面具的偽裝,他濃眉緊蹙的臉龐只剩下苦寂與無助。
「是銀蝶的毒嗎?」
厲炎擰起眉,撇過頭,喘息粗重而斷續︰「不……不干你的事。」
苗千月蹙起眉,為他說的每句話、為他的抗拒,撼動得幾乎無法承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