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毒不娘子 第16頁

無暇顧及他人,他一舉凌躍至數丈遠。

「混蛋,你放開我!」猛地被拖入男子的懷抱中,洛翩翩心一涼,眼底落入雪蝶兒悵然的微笑。

「我不要丟下蝶兒一個人!不要!」

雪蝶兒眼見洛翩翩在轉眼間被男子救走,微扯唇稍寬了心。

也好,「努拉苗寨」是炎鬼復仇的對象,本來就不該殃及無辜,寬心的同時,雪蝶兒亦感到無止盡的悲涼在胸中掠過。

徐徐轉身,她緩緩迎向炎鬼毫無表情的銀面具臉龐,幽幽說道︰「要殺要剮,悉听尊便。」

語落,她的眸光越過他的銀面具,看著「努拉苗寨」熊熊燃燒的火焰亂竄,心冷了半截。

斑腳樓一座座崩塌發出的轟然巨響,充滿歡樂歌聲的「努拉苗寨」在她眼前消失。

她不知道,究竟是什麼深仇大恨,讓「蒼海二鬼」以如此殘忍的手段報復「努拉苗寨」。

她更不知道爹爹、苗千月及其他寨民是不是都已經慘遭毒手……隱下心中的沉痛,她身上的銀鈴輕晃,伴著沉冷的思緒,顯得沉重而悲涼。

「放心,我還不會殺你。」炎鬼狂笑出聲,銀面具因為他異常厲冷的眸,透著猙獰的氣息。

她從容迎上對方叫人不寒而栗的深眸,淺勾唇低語。「你會後悔的!我不信沾滿仇恨之血的雙手,可以平息你心中的怨恨。」

炎鬼冷冷開口,手腕一翻,他手中驀地多了只蠍尾銀針,揚手將針刺進雪蝶兒眉心。「我不會後悔。」

「為什麼要血洗……」感到一股熾人的灼燒由眉心竄入,再攻自心口,雪蝶兒還來不及痛,便失去意識。

蒙朧中,雪蝶兒像是被推入一條冗長、無止盡的深淵之內,她無能為力地往下墜。

腦中唯一出現的,是巫循的名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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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阿循哥、阿循哥……蝶兒好痛……救我……」

那低吟伴隨著急急響起的銀鈴聲,恍恍惚惚,似遠似近,若有似無地出現在眼一剛。

巫循伸出手,想抓住雪蝶兒,她卻似煙般,一絲一縷在眼前消失。

緊接而至的是利刀劃過胸口的疼痛襲來。

「蝶、蝶兒……蝶兒!」巫循被那椎心的痛震醒,微啟的唇,不自覺逸出焦急的狂喊。

大熊正在一旁,好不自在地翹著二郎腿,嚼著花生米,喝著燒酒,享受眼前靈珠島有別海上風光的綠意盎然。

被巫循這一吼,大熊猛地一驚,一顆花生米就這麼梗在喉間。

「呃——」龐大的身軀突地倒地,一張黑呼呼的臉在瞬間漲紅。

「我幫你!」廷少詠見狀,伸出長腿,猛地在他背上連踹了幾下。

大熊重咳了數聲,怒不可遏地大吼。「廷少詠,你是怎回事!咱兒雖然身強體壯,也不能教你這樣欺負……」

替頭兒解去身上的蠱毒後,「嘯夜鬼船」一行人便全體留在靈珠島作客。

耳邊一如往昔回蕩著吵鬧聲,巫循揚袖拭去額上的汗,思緒還停在方才的惡夢之上。

從他捎過一封信回苗寨問頭兒的蠱毒,雪蝶兒回了他一封信後,他便感覺到雪蝶兒的思念顯得太詭異。

而在他身上作祟的蠱毒,時強時弱,總讓他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對勁。

前些日子,他又捎了數次信鴿進苗寨,卻同樣一去不復返地斷了音訊,加上連日來同樣的惡夢,他不得不猜測,也許雪蝶兒出事了!

思緒一落,他難以自抑的情緒被一種不祥的感覺深深擷住。

就在這一刻,廷少詠被大熊追得氣喘吁吁,直接高舉雙手投降,坐在巫循身旁問。「怎麼?姑娘又犯相思讓你肚子發疼?」

「不知道。」他擰著眉,嚴峻的神情少了往日的溫朗。

廷少詠問︰「其實算算時間,你也該回苗寨了吧!」

早在船泊在泉州時,他就該啟程回苗寨。

偏偏當時頭兒的病情太重,他只得留在泉州照看著,這時間一耽擱,晃眼又過了幾個月。

「那就此告別吧!」巫循霍地起身,當機立斷地開口。

「馬上?」他與巫循隨「嘯夜鬼船」在海上航行了兩年,與船上伙伴共同經歷過患難,感情已如兄弟。巫循立刻要離開,也讓人頗為訝異。

「兩年之約已逾……真的得走了。」他陷入沉思,低喃著,微蹙的眉有說不出的憂心。

大熊听他這麼一說,龐大的身軀拽著巫循的手,死黏著他。「咱要喝喜酒,要瞧瞧銀蝶仙子有多美?」

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,巫循笑著應允。「日子真確定了,再通知大家回寨里喝喜酒。」

「說真格的,你不能誆咱兒!」大熊豆大的眼躍著興奮。

「我瞧你這德性,進寨前先理理門面,才不會嚇著姑娘。」

廷少詠在鬼船上久了,也染上不糗兄弟不過癮的壞習慣。

大熊聞言,不怒反笑地追間。「真的,咱兒看起來挺凶的是吧?是吧?」

巫循嘆了口氣,撇了他一眼,真不知該說什麼,大熊卻一個勁,自鳴得意地嘿嘿笑出聲,繼續同廷少詠聊著。

兩人叨叨絮絮又說了些什麼巫循已理不得,只知道胸口微郁的痛,時眾時散,教他分辨不出究竟哪出了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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陽光透過小方窗斜射出一道道光影,為幽暗的空間帶入一絲暖意。

雪蝶兒虛弱地趴在冷冷的牢房當中,鼻息間盡是腐濕的氣息。

她眯著眼,迎向那燦眩的日光,看到塵埃在亮光中飄浮著,這才知道,原來又天亮了。她無聲息嘆了口氣,痛苦地挪了挪身子,根本不知道自己已被囚在此處有多久了。

忽地,門被打開,她下意識縮了縮身子,虛弱地喃著。「不……不要……」

被囚人此地後,雪蝶兒才隱約在「蒼海二鬼」——喀尚日與厲炎的對談中,知道兩人為何會血洗「努拉苗寨」的原因。

用意在取泵娘身上至陰至寒的毒血養蠍,制作蠍蠱毒針。

這些日子來,雪蝶兒夜不成眠,只能任蔓延全身的痛意一遍一遍地折磨。

她該麻木了,卻又矛盾地希望,痛的感覺別消失。

唯有如此,她的阿循哥才能知道她尚在人世間。

唯有如此,她的思念才有所依歸。

所以,她寧願痛,只要還有感覺,那她的阿循哥就能感覺到她的思念……不會忘了她……

炎鬼看著她的反應,邪佞的黑眸深處,聚著駭人光芒冷道︰「要怪就該怪你為何生在雪家、生在苗寨,且生來具有神奇的養蝶能力。」

雪蝶兒睨著他,神彩艷美的眸失去往日的燦黠,蒙上了灰,染上冷然的哀愁。「你比鬼更可怕,比禽獸更不如!」

她虛軟的指控在小小的空間緩緩化開,輕得仿佛風拂過天地的窸窣聲響。

炎鬼隱在陰暗中的嘴角微微上揚,冷嗤了一聲。「在你死過一回又一回的反覆循環時,你很快就可以麻木不仁。」

面不改色地微勾唇,炎鬼捉起她縴瘦的手腕,喀的一聲,使勁在她未愈合的傷口上施力。

心緊絞,蹙起的眉弄擰了雪白容顏,這一回,雪蝶兒連痛都喊不出來地抽搐了幾下。

炎鬼眸光一沉,手勁不自覺微松,同時,落在碗中的血霍地止住。

他怔了怔,這才意識到雪蝶兒身體里的血已涸,非得他用十分勁才能滴滿一碗血。

雪蝶兒心一震,氣若游絲地抬眼瞧他,沒想到他會有此反應。

霎時,炎鬼意識到自己莫名的舉動,落在雪蝶兒腕上的手勁又多了幾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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