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歡就是喜歡,為什麼非得男子才能同女子說情話?
再過兩年,我的貼繡上衣就可以完成了,我不管阿循哥去多久,雪蝶兒只等你兩午。
阿循哥……
阿循哥……
潺潺流水劃破倒映水中的嬌顏,恍然瞬間,雪蝶兒笑著同他說話的模樣,被沖往山腳下的蘆松溪。
怔怔望著溪水,他滿月復似水柔情變得苦澀,當初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,驅使他離開呢?
為何訂下的是兩年之約呢?
如果他可以早一點……是不是就不會有今日悲慘的結局呢?
千回百轉的思緒充斥在巫循胸口,壓迫得心髒疼痛不堪。
「蝶兒別走……」他思緒模模糊糊地涉水入溪,像個痴兒,緊緊追著往下流動的潺潺流水。
不知走了多久,他似是踢到溪床的石頭,直接往前撲倒進溪中。
遠遠的,隱身在林蔭深處的縴影,因男子的一舉一動,眼中傾瀉出一串串晶瑩的淚水,不舍地揚聲。
「阿循哥——」
那輕喚雖柔,卻霍地震入心扉,巫循欣然回首,痴痴地想,或許雪蝶兒會出現在身後。
然而在他回過頭的瞬間,失望再次涌上。
縱使雪蝶兒的形影、聲音那般深刻地緊掃心頭,卻終究只是幻影……
巫循目光失神,頹然地半跪在溪中,未曾如此害怕、絕望地任現實吞噬他的渴望,希望能就此死去。
不遠處,月光灑落在那一抹虛蒙、單薄的身影之上,仿佛一個不留神,那身影就會隨風而逝。
「阿循哥……」她咬著唇,柔柔喚著。
淚霧模糊了視線,看著巫循被思念折磨的痛苦,雪蝶兒緊緊咬著唇,不讓自己哭出聲。
「阿循哥……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」
無聲的淚珠一顆、一顆順頰滴落,染濕了衣襟。
「我不能見你……你不要再牽掛蝶兒了……求求你……」
她的腳步飄然往後退去,心跳得飛快,這麼苦苦撐著已筋疲力盡的靈魂,為的就是再見他一面,誰知見了,心中的牽扯、冀望卻更深。
她真傻吶!明知這段深情將無疾而終,她又何必作繭自縛呢?
夜沉,月光拉長她疾步而行的身影。
兩顆同受煎熬的心,注定要被生死隔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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籮勞燭火倒映岩石上,照亮了岩洞,洞外厚重藤蔓層層披覆,巧妙得透不出一絲光源。
「蝶兒,起來喝藥了。」捧著藥碗,桐普晴輕聲喚著。
雪蝶兒背對著她,躺在覆著干草的地面,對她的話置若罔聞。
「蝶兒……」桐普晴出聲再喚,聲音略微哽咽地坐在她身旁。「再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啊!」
前些日子,她回到苗寨時,也被寨里淒涼的情形嚇住了。
還沒搞清楚狀況,便在蘆松溪畔救回了僅存一息的雪蝶兒。
她隱隱知曉事情並不單純,但礙于雪蝶兒傷得太重,她只能帶著好友暫時藏身在童年常玩的地方。
這些天,雪蝶兒身上的傷雖復原,但蠱毒卻已侵入五髒六腑、四肢百骸,無藥能解。
知道巫循已重回苗寨,雪蝶兒更是不顧危險,在巫循黯然徘徊的地方,默然駐足。
兩人似兩道滯留人間的幽魂,見不到彼此,卻又情牽相系,執拗地不願面對事實。
「我——沒辦法。」咬著唇,雪蝶兒的眼淚無聲無息滑下,啞了嗓。
好友這般逃避的心態,讓她再也隱忍不住地斥道︰「既然壓抑不了,就去見他吧!你這樣折磨巫大哥,再這樣下去,他遲早會死的。」
雪蝶兒的反應依然是淡淡的。「不會……只要我死了,阿循哥身上的相思情蠱自然就會解開,至此,他會長命百歲……會……」
一思及每次遠遠地看著他,她的心便揪得疼痛。
他瘦了,憔悴萬分,東在腦後的黑發,凌亂地飄至前額,原本俊毅臉龐已失去往日神采。
這些日子以來,他俊目渙散,雙頰消瘦、下顎胡髭遍生帶出頹喪的氣息,眼神陰郁而孤獨。
她,親手毀了她的阿循哥,讓他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。
一股無止盡的冷襲來,雪蝶兒下意識抱緊雙臂,唇角輕顫地輕抿著唇,不再開口。
「蝶兒!」
斟酌了片刻,雪蝶兒緩緩地逸出一聲嘆息。「桐桐,幫我寫封信。」
「信?」
「對,現在只有他的兄弟能救他。」她勉強起身,慘白得毫無顏色的雪容,有著無比堅定。
她期待他的兄弟可以將他拉出失魂落魄、如行尸走肉般的生活里。
然後……忘了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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巫循猛灌了口酒,灼辣的酒液流入肚中,肚月復翻滾著溫暖,卻還是溫暖不了他的心。
莫怪人常言,藉酒澆愁愁更愁。
「老……巫?」看著坐在溪邊,背對著他們的落拓男子,大熊有些不敢確定地喊出聲。
「誰……誰來了?」巫循滯下手邊的動作,循聲望去,他費了好大的勁才看清眼前的人。
他茫然不知所謂的反應讓大熊和廷少詠詫異地愣了愣。
「老巫?發生什麼事了?」
他們在一個月前接到一封來自「努拉苗寨」的求救信後,披星戴月地由剛辦完喜事的「靈珠島」來到雲南。
沒想到一來到苗寨,卻讓他們驚愕地完全失去了主張。
掬了把水振了振思緒,巫循不解地問︰「為什麼你們會來……」
待廷少詠將收到求救信的原委細述,巫循便約略猜到,這或許是桐普晴的主意。
教他想不透的是,為何桐普晴會知道如何與鬼船上成員取得聯系。
「你不是回來成親的嗎?為什麼……」
「我回來時,『努拉苗寨』已被滅寨,我的未婚妻下落……不明。」
巫循擰了擰眉,紊亂的思緒在幾度低迷的愁緒當中,終是理出了頭緒。
由銀蝶身上的蠍蠱毒針,他知道,今日過後,他不再執意守在「努拉苗寨」空尋雪蝶兒的芳蹤。
而是向外拓展去打探「蒼海二鬼」的消息。
由懷中取出一只墨色方巾,巫循言簡意賅地望著他們再問︰「你們認得這支銀針嗎?」
「這是『蒼海二鬼』的蠍蠱毒針。」兩人回道。
毒針長余寸、針頭處生出兩爪,看起來就像蠍尾,如此特殊的形狀,讓人無法忘記。
「我懷疑,『努拉苗寨』被滅寨的原因和『蒼海二鬼』有關。」
大熊聞言,豪氣地道︰「正巧,那就讓兄弟們助你一臂之力吧!」
巫循微頷首嘆道︰「也許蝶兒受惡人所制,再消沉下去,只會讓事情更糟。」
他話甫落,倏地,他背脊緊繃,意識到那不尋常的注視。
他迅速回首,捕捉到一抹縴柔的身影與對方一瀑如雪色的及腰長發。
是桐普晴嗎?無數的疑問,在腦中掠過,巫循身勢如風,須臾,俐落的身影便背身靜佇在對方眼前。
一抹微乎其微的抽氣聲落入耳底,巫循旋身迎向來者立在陰暗下的面容——心在瞬間一窒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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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蝶兒一察覺自己暴露了行蹤,表情瞬間冷凝連忙回身,加快了腳步。
那情緒太快、太迅捷,氣息一促,心口的疼痛卻猛地加劇,像是要將她的身體撕裂、揉碎似的,讓她滯緩了腳步。
直到巫循教她進退不得地堵在她面前,她才知自己已無後路可退。
「蝶兒!」
「公子認錯人了!」斂眉垂首躲開他灼灼的注視,雪蝶兒大驚失色地拉起披風上的帽子,驚懼萬分地覆住自己的容貌,打算繞道而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