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知道,新衣裳拿了回來,他們才發現,這量衣的師傅老眼昏花,竟將尺寸漏了半寸。
時間緊迫,朱夫人只得讓貴香無論如何也要為主子穿上新衣!
斌香攢眉,完全沒辦法接受。只差一點點,就差那麼一點點,主子就可以把新衣裳給穿上了。
「對不起嘛!」朱若沅露出尷尬的笑容,一臉愧疚。
「再忍一下下,就可以穿新衣裳了。」貴香一臉沮喪,表情懊惱極了。
秋菊色的四尺寬大袖對襟紗羅衫、內搭水紅色的軟質長裙,以及準備好的金翠花鈿,全都是適合皮膚白皙的主子的打扮。更何況新衣裳的樣式與花色,是朱夫人親自挑選的。
這下是沒希望看主子穿上新衣裳了。唉,夫人鐵定失望極了。
斌香重嘆了口氣,因為未能完成使命,深深自責。
溫柔拉起小丫頭,朱若沅沒好氣地說︰「就算真的穿上又如何?難保我不會在眾人面前把衣裳繃壞了?」
自從六歲那年,生了一場險些要了她小命的重病後,她的身體便虛弱得有如風中殘燭。所幸身為大夫的爹爹,特別研發了一味名喚「美人笑」的食膳藥方,再佐以名喚「美人糖」的特制中藥甜糖,讓她靠著飲食養壯身子。
丙不其然,在眾人的細心呵護下,她的身體益發健康,就連原本縴瘦的身形,也有如灌風似地一點一滴增長至目前的體形。
看著身體健康、豐腴盈美的她,讓大家既安心又歡喜。
至于她自個兒也滿足極了。經歷過臥病在床的痛苦滋味讓她深信,健康的身子絕對比身材來得重要。
「繃壞是一回事,沒幫你穿上新衣裳,夫人鐵定會氣瘋了。」貴香嘆了口氣,想起朱夫人強勢的模樣,禁不住打了個冷顫。
「娘也真是的,又不是跟湛夫人不熟,刻意打扮多矯情,不是嗎?」與「水顏坊」合作慣了,硬說是「宴請」實在隆重了些。
斌香瞧著主子臉上甜美的笑容,沒好氣地低喃。「我想小姐把這話對夫人說,效果會比較好。」
她再次嘆氣,繼而開口道︰「算了、算了!小姐還是先把‘美人笑’喝了,奴婢幫你選套得體的衣裳,待會換上。」
朱若沅松了口氣,開開心心地點點頭。
爹爹的「美人笑」雖是中藥補湯,但卻沒有一丁點中藥味,再加上廚娘以中藥湯為底,日日翻新做法,滋味好得讓人恨不得多喝一盅。
也或許因為這樣,她見證了藥膳療法的神奇效果,那些由爹爹身上學來的藥學常識,也讓她自創了不少具有食療效果的美食。
一天一盅「美人笑」喝下來,讓她現在的身子骨,可是好得可以上山打老虎了呢!
只是……可以預想得到,她今日沒穿上新衣裳,待宴會過後,娘親鐵定會沖到布行,把老師傅的布行給拆了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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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從與前御用畫師湛剛的夫人楚寒洢所經營的「水顏坊」合作後,「逢春堂」的生意可說是水漲船高。
雖說「逢春堂」已成為「水顏坊」固定合作的藥鋪,但藥膳配方才是讓楚寒洢與朱家成為亦商亦友的主因。
流過一次胎的楚寒洢因為朱常春的藥膳配方,身子骨調養不到一年,便順利為湛家添了個壯丁。
這次,為了增購新藥草之事,楚寒洢特地帶著兒子到朱家作客。
「包包……」一瞧見由內堂走出的珠圓玉潤身影,在娘親懷里、未滿兩歲的湛允日,興奮地揮動小手,咿咿呀呀地叫著。
「沒禮貌,要叫姊姊。」
「包包、包包、包包……」小男孩不理會娘親的輕斥,掙扎著要撲向那道身影。
「小日日。」朱若沅梳了高髻,發上簪著金鈿步搖,一瞧見可愛的小伙子,興奮地提起粉色紗裙朝他奔去。
「包包!」小男孩直接「變節」,投入對方那軟呼呼的懷抱。
楚寒洢沒好氣地掩唇輕笑,瞅著圓滾滾的朱若沅抱著同樣圓滾滾的湛允日,活似大肉球和小肉球,畫面忒是有趣。
說來奇怪,這朱大夫的掌上明珠和兒子格外投緣。每回見面,一大一小總開心地抱在一起玩耍。
「小日日,姊姊喂你喝湯湯好嗎?」
「湯湯、湯湯。」
「日兒很幸福喔!有湯湯可以喝。」要說兒子是朱若沅養胖的一點也不為過,每來朱家一回,兒子總是喝了一肚子的藥膳湯。許是如此,他身體甚好,極少染風寒,讓她少了點擔心。
放心把兒子交給朱若沅,楚寒洢喝著藥膳湯,一邊與朱家兩老聊著。
「對了,上回湛夫人說的草洛蠶,數量還是要那麼多嗎?」似乎已習慣如此談生意的方式,朱大夫問。
優雅地擱下湯匙,楚寒洢開口。「草洛蠶有不錯的美白效果,再不補貨,荊州廠會來不及趕制下一批水粉塊。」
「這可麻煩了,朱福半個月前才至遼寧取石柱參……」
楚寒洢蹙起眉,一臉憂心忡忡。「福叔到了遼寧,一來一回最快也得費上個把月,我沒法等那麼久。」
「好!若真無計可施,老夫就親自跑一趟九逸城。」朱大夫毅然決然地開口。
「草洛蠶」依附著冬蟲夏草而生,目前以長安城北方的馬城——九逸城產量最多,品質也最好。
雖然路程遙遠,但京城里有諸多中藥鋪巴不得取代「逢春堂」與「水顏坊」合作,若真因為人手不足而放棄此次合作,實在可惜。
「老爺,藥鋪少不了你,讓朱義去不行嗎?就算朱義不成,還有朱遠啊!」朱夫人一听到夫婿的決定,無可奈何地提醒。
「不成,朱義和朱遠功夫還不到家,我不放心。」
朱義和朱遠雖然在藥鋪見習了兩年,但草洛蠶和冬蟲夏草長得極像,若非專門采藥之人,恐怕沒辦法分辨兩者的不同。
楚寒洢見狀,也不敢為難。「如果真的沒辦法也無妨……」
「我可以去!」听到長輩們的對話,朱若沅興奮地宣布。
她早听聞九逸城以產戰馬聞名,臨湖的九逸城更是以石岩堆砌而成,石城氣勢恢宏地矗立在蓊郁秀麗的山林當中。
對渴望四處游歷的朱若沅而言,若能有機會親眼目睹與長安截然不同的景致,必是人生一大樂事。
她的話一出口,眾人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。
氣氛沉滯了半晌,朱夫人忙不迭慌聲嚷道︰「去什麼去?我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大姑娘往北方去?」
「娘啊……」
朱夫人斬釘截鐵地堵住她的話。「你想都甭想。」
朱家就這麼個女兒,好不容易養得白白胖胖、肥肥女敕女敕,唯一的希望就是為她找個好歸宿,哪還舍得讓她餐風宿露,千里迢迢地到九逸城采藥呢!
朱若沅攢起眉,直接轉移目標。
「爹啊,您不是常說我比朱義和朱遠還要有本事,也希望我多接觸藥草,還要把一身的本領全傳授予我嗎?」
「是這樣沒錯……」
他膝下無子可傳承一身醫術,而女兒資質聰穎又好學,不但熟讀他所收藏的藥書,耳濡目染之下也產生興趣,研究了不少藥膳配方。
女兒漸長後,涉獵愈廣,在他有心教導下,目前已有看診的能力。
他私心想瞧瞧女兒究竟有幾分能力,倘若真找不到婆家,將來也可以繼承「逢春堂」。
知道夫婿的想法,朱夫人暗暗在桌底下踩了夫婿一腳,轉向女兒道︰「姑娘家再怎麼有本事,總歸是要嫁人的。」
朱若沅喃著。「那也是以後的事嘛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