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是誰?」楚寒洢揚唇,頰上的疤隨著兩頰上的酒窩淺淺躍動著。
她對這種情況並不陌生,未嫁時便有許多鄰近姑娘經常向她討教。
她直覺便想,現下的情況也該是如此。
「玉笛!我是湛剛的表妹。」小泵娘囁嚅開口。
楚寒洢輕頷首。「原來你就是湛剛的表妹,你的名字真好听。」
「謝……謝謝!」感覺到她的平易近人,五個微微笑著。
「方才怎麼沒見你一起用早膳?」楚寒洢不解地問。
「我……我一個人吃。」她生性害羞,爹娘就是為了改變她的性子,才讓她寄住湛家。
楚寒洢蹙了蹙眉,根本無法想象。「一個人吃多悶啊!明兒個出來同大家一起吃好不?」
「我習慣了。」她輕扯唇,心里的緊張因為楚寒洢的善意稍稍釋懷了幾分。
「喔。」即使無法理解,楚寒洢依舊面不改色地微笑道︰「沒關系,有機會咱們可以一起用午膳。」
玉笛笑了聲,沒回答,抿了抿唇才鼓起勇氣問︰「你臉上的妝容真美,可以教我怎麼……怎麼變美嗎?」
在她眼里,楚寒汐就像仙子一般,長裙飄曳、環佩叮當、幽香襲人,讓她心里升起一股欣羨之情。
楚寒洢側了側頭,揚手便抬起她的下顎,看了好一會才開口。
「玉笛再長大些會是個漂亮的美人喔!不過你現下定是為臉上的黑點麻子煩惱吧?」
玉笛聞言,又羞又窘地別開臉,雖然楚寒洢是人人口中的丑顏娘子,但她全身上下散發的善意,就是讓人瞧不見她臉上的缺陷。
「我是黑麻子,哪里是美人。」
她的話議楚寒洢蹙眉猛搖首。
「世上無完人,多費些心思就成了。」
「真是這樣嗎?」似乎是頭一回听到這種說法,玉笛納悶極了。
「當然是這樣啊!」為了讓她相信,楚寒洢認真地說︰「只要你到中藥鋪請師傅幫你配個方子,我包準你一個月之後,皮膚就會變得瑩白嬌女敕喔!」
玉笛听得心動不已,但思及得到鋪子配方子,她一股氣也全泄了。
「這……」
「只要把白強蠶、黑牽牛子、細辛,和在一起碾成粉末,加入蜂蜜煉成彈子大小的丸,用它每日洗臉數次,什麼黑點、麻子都會消褪的。」
玉笛睜著大大的眼,腦子里不由得勾勒起她所說的美好情景。
听出她語氣里的猶豫,楚寒洢掩嘴低低一笑。
「算了,這回我就幫人幫到底,我房里還有一瓶‘瑩白煉蜜丸’,就送你洗洗看好了。」
「這樣好嗎?」
楚寒洢眨了眨慧黠的眸。
「沒什麼好不好的,在娘家時,有個丫頭臉上的黑麻子比你多好幾倍,她用這處方洗了兩個月,皮膚變得比我還水女敕!」
雖然心動萬分,但玉笛還是猶豫著該不該接受。
側首看著她,楚寒洢心有戚戚焉地問︰「玉笛想不想變美?」
看著她,楚寒洢不由得想起過去的自己,雖然臉上的疤未褪,但至少她因為研制這些美容聖品,多了點自信。
玉笛慢慢把目光收回,看著楚寒洢,好半晌才開口。「當然想。」
「那就甭考慮了,走吧!」楚寒洢漾著燦爛的笑,催促道︰「或許可以再教你其它的秘方。」
「會變得像表嫂一樣美嗎?」她不由得期待地問。
楚寒洢愣了愣,朱唇緩緩漾起了自嘲的笑。
「我美嗎?」她噘了噘唇,掩不住落寞地咕噥。「外在改變不了的,只有用假象去遮掩……」
「什麼?」玉笛沒听清楚,揚聲問。
「沒什麼。」楚寒洢嘴角噙著淡淡的笑,方才失魂落魄的模樣已不復見。
「其實愛美之心人皆有之,我還記得有一年听我娘說,午時水可以解毒治病、驅邪保安、治痘、降火氣,所以天真地猛洗了好幾次,以為這樣就可以把臉上的疤洗掉,結果把臉都洗皺了……」楚寒洢說著自己的故事,似自嘲又似自喃。
封閉的玉笛勾起了楚寒洢的往事,讓她不由得期許「瑩白煉蜜丸」真能讓玉笛變成一個美姑娘。
「可我並不覺得表嫂丑呀!」
「呵!玉笛是善良的好姑娘呀!」
不知不覺中兩人漸漸有說有笑,氣氛已不如剛剛那般尷尬。
此時,湛母正杵在牆邊一隅,听完她們倆剛剛那席對話,看著兩人相偕離去的背影,目光一沉,心底為楚寒洢多了更多、更多的不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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涼風吹起一地落葉,威武神駿並駕而行、轉出巷道,進入最熱鬧的朱雀大街,繼往北面的朱雀門進入皇城。
處在進宮的馬車里,閻昭凌意味深長地開口。「似乎……挺好的。」
湛剛瞥了他一眼,似有所覺地眯起雙眸冷冷瞅著他。「你說什麼?」
「忘了江昭儀吧!」
就因為當年湛剛幫江允嬋畫的一幅仕女畫,讓皇帝驚為天人,進而尋她入宮當妃子。
閻昭凌明白,湛剛為此一直無法從失去江昭儀的失意中走出來
因為他一直認為,她的進宮是他一手造成的。
看著義兄如此痛苦,閻昭凌一度以為義兄或許就這樣一直沉淪下去,但在見過性情樂觀的楚寒洢後,他的想法在一夕間改觀。
他隱隱覺得,嫻雅聰慧的楚寒洢可以將湛剛拉出對江允嬋的愧責當中!
湛剛渾身一震,緊抿薄唇,冷峻的神色瞬時呆愕了半晌。
忘?他不是早就已經放手了嗎?為何義弟還會這麼覺得?
「注定失去的,強求也留不住,或許上蒼自有它的安排也不一定。」閻昭凌神色嚴肅地嘆。
沉寂半晌,湛剛陡地問︰「喔?是什麼讓你這麼認為?」
閻昭凌的口吻難得嚴峻,眸底有著掩不住的認真。「雖然我只是個旁觀者,什麼都看不透。但我感覺大哥的妻子是個很真的姑娘,她可以改變你的人生,你……不能負她。」
湛剛淡淡應了聲,即使不願承認,也不得不承認。
在江允嬋決定順從命運入宮的那一刻起,他便知道,他們之間再也不會有所牽連。
至于他的疤面娘子……
他更是迷惘得模不透她半分。他真是他所以為的孟浪女子嗎?
爹、娘對她的疼惜溢于言表,除了憐她之外,似乎還多了些什麼?
「只要大哥不要忘記,要同你白頭偕老的是楚寒洢,我想一切就很明白了。」閻昭凌別具深意的揚眉,心里暗松了口氣。
想起干娘的威脅,他機伶地打了個冷顫。
謀事在人,成事在天,他已盡到為人義子、為人義弟的本分!
白頭偕老啊!隨著馬車愈驅近皇宮,湛剛的憂慮與煩惱在瞬間涌上心頭。
他不由得茫然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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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請湛畫師、閻畫師在‘宇畫閣’恭候聖駕。」
「宇畫閣」位于龍池以南,內植長松,小橋流水緩緩潺流,是皇帝宴游之地。
湛剛每回奉皇帝的詔人宮,便是在這「宇畫閣」中作畫。
迎兩人人閣的太監們一退下,湛剛雙手負在身後,紊亂的思緒隨著眼前清幽的景物沉靜許多。
「還在想嫂子的事?」閻昭凌好奇又狐疑的問道,不由得想探知義兄是否已被他的話影響,放寬心看待他的疤面娘子。
湛剛兩道劍眉深攏,一雙深眸讓人瞧不清里頭暗藏的情緒。
「此次是頗大的挑戰,怕是十天半個月無法完成。」他故意說些別的,岔開這個他不願多談的話題。
他們同一般畫匠奉旨畫畫,卻幸運地比畫匠多了可大膽表現的特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