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正揚不斷點頭,「誰會想得到被挾持的孩子竟會心向著凶手,小姐實在觀察入微,在下佩服不已。」
衛如星還是很不爽的嘀咕著,「什麼觀察入微,根本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。」
沒人理他,連衛如月都不理他,衛如星討了個沒趣,只得模模鼻子不再啐念。
杜確見他們談話告個段落,便明示崔鶯鶯該走了,旋即起身道︰「天色已晚,尚有人在品茶居等我倆,就此告辭,二位大人留步。」
她看起來對這衙門里的事很感興趣,要是他不提,她恐怕是不想走了。
崔鶯鶯意猶未盡的起身,「那……告辭了。」
杜確沒看錯,她見安正揚听得津津有味,本想問他還有沒有別的案子,可以拿出來一起琢磨琢磨,偏偏杜確說要走,又想到崔歡和張君瑞還在品茶居,自己的確不能不走。
兩人正要走,衛如月忽然叫住了杜確,「你不回蒲關嗎?要在普救寺住到何時?你這算是擅離職守。」
衛如月的語氣算得上是咄咄逼人了,杜確也不回答,只淡淡地道︰「案件已破,郡主在此無用武之地,無事的話,便回長安吧。」
崔鶯鶯本能的分析起他話中之意——
這里沒你的事,你可以走了。我的事與你無關。
這擺明了是在與衛如月劃清界線,讓衛如月難堪。
也不知道是沒听懂還是不想听懂,衛如月依舊不肯放過,冷冷地揚聲道︰「听聞崔小姐和鄭尚書的嫡長子訂了親,崔夫人打算讓他們在百日內成親是嗎?」
氣氛再次凍結,崔鶯鶯揚眉。
就說衛如月很在意她吧,短短時間就把她打听了遍,她跟鄭恆訂親的事都知道。
不過,就算她真的跟杜確有什麼,衛如月這樣搞破壞有什麼意義?她自己都嫁為人婦了,還想如何?
「走吧,崔小姐。」杜確仿佛沒听到似的,只與崔鶯鶯一人說話。
衛如月憤然道︰「杜確!我說她已經訂親了你沒听見嗎?!」
衛如月已有些歇斯底里了,但杜確依舊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,他掃了明明是當事人卻在看熱鬧的崔鶯鶯一眼,「還不走?」
這女人,衛如月正在破壞她的清譽,她不該當自己是局外人吧?她也並非口拙之人,為何不為自己辯駁幾句?
崔鶯鶯是覺得衛如月說的也是事實,她的確是想撇鄭恆就杜確,況且比起她的名節、閨譽什麼的,她還比較想回頭看看衛月如的表情,一定很精采。
可是,杜確已經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了,她也只能跟上。
兩人已經離府衙很遠之後,她還在遺憾自己當時沒回頭。
「大將軍,郡主貌似對你余情未了,還遷怒于我,我實在無辜。」她是存心胡亂與他找話聊,尋找各種能讓他帶她走的機會,而且方才衛如月剛好提起了她的婚約,要是能順著話題下去,說不定能找到為她婚事解套的法子。
杜確的眼依舊深沉,無波無浪地懶懶回道︰「小姐自身難保,還有心緒關切他人?」
崔鶯鶯倏地揚眉,趕緊接口,「大將軍這是什麼意思?」
說不定真有譜了……
杜確停了下來,深幽的眼注視著她,「听聞鄭恆風流又下流,不是能托付終身之人,小姐將終身托付于他,實在冒險。」
他面上無波,實則在心中唾棄自己。
這都是些什麼破事啊?為了搶她當隊友,他竟卑鄙的說起別人的壞話來了,有失仙人風範,實在有失仙人風範。
罷了,仙人風範暫且擱一邊,他得設法在鄭恆來之前搞砸他們的婚事。
崔鶯鶯心思轉得快,認為此時機不可失,便毫不遲疑地道︰「假若將軍肯幫我的話,我就能躲過與鄭恆的婚事。」
杜確正視著她,直接了當地問︰「怎麼幫小姐?」
崔鶯鶯觀察著他的臉色,緩緩地道︰「假裝我們……生米煮成熟飯。」意識到自己用詞不雅,她忙改門,「假裝我們木已成舟。」
假結婚這詞在現代很常見,但在這里,閨閣女子口出此言甚為大膽外加不知羞恥,但杜確只是微微挑了挑眉。
就在她以為杜確一定會嚴正拒絕,再徹頭徹尾的將她訓責一番時,他低眉沉思了一會兒,開口了。
杜確雲淡風輕地道︰「杜某決定幫小姐。」
崔鶯鶯很意外。
這麼容易?
丙然,杜確附有但書,「不過小姐要听杜某的。」
有求于人,自然要听他的,崔鶯鶯不假思索的點頭,「都听將軍的。」
杜確牢牢盯著她,嘴角微揚,「小姐,今夜咱們不回去了。」
第6章(1)
崔鶯鶯與杜確一夜未歸,震怒已無法形容崔夫人此刻的情緒了,梨花別院亂了一夜,紅娘心驚膽跳,小姐再不回來,她就要被夫人剝皮了。
昨天她和少爺在品茶居等小姐和杜將軍,不想天色都暗了,沒等到人,店小二來給他們傳口訊,說小姐叫他們自己先回普救寺,且說人不在府衙,而是跟杜將軍在一塊兒,讓她對夫人直說無妨。
回到梨花別院,不見小姐,夫人自然要追究的,她也只好一五一十地同夫人說了,說小姐原是隨杜將軍去府衙協助辦案,後來讓店小二傳話,讓他們先回來,小姐自己則和杜將軍在一塊兒。
「這個丫頭——這個丫頭——」崔夫人氣急敗壞,來回在廳堂里不停走動。
「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回來?世風日下,孤男寡女的,不成體統,要是傳出去,她還能嫁嗎?」
是以崔鶯鶯一回來,便立即有守門的婆子飛快去通稟了崔夫人,另有婆子看牢崔鶯鶯,「請」她直接去見崔夫人,事實上是押著她去的,她也不閃不躲,和杜確一起去見崔夫人。
「你可總算回來了!」見兩人一起進門,崔夫人臉色鐵青,一開口就是興師問罪的語氣。
正廳里除了崔歡'紅娘和兩個崔夫人的心月復丫鬟,還有一眾僕婦及管家,張君瑞也陪著崔歡,但崔夫人此刻已經無心去管他為何在此了。
崔鶯鶯一進來就一臉悲壯地朝崔夫人跪下,「羞慚愧對,女兒實在無顏見母親,但女兒已是杜將軍的人,求母親成全,讓女兒嫁給杜將軍。」
見她如此直白地說出來,所有人都震驚不已,崔夫人的心中更是有如倒海翻江、浪堆千層,她眼前一黑,差點就暈過去。
「你說什麼?!」崔夫人疾言厲色,端坐堂上,一臉寒霜肅殺之氣,令人不寒而栗。
崔鶯鶯低著頭,狀似非常無措,吶吶地說道︰「昨夜女兒與杜將軍私訂了終身……」
這個時代,女子做了如此丑事,東窗事發之後,理該一條繩子,一了百了,更何況她是大家閨秀,自然要裝羞慚樣,而她的目的就是將此事弄得梨花別院人盡皆知,只要能達到這個目的就成功一半了。
「你這個逆女!」就听見 的一聲響,崔夫人往崔鶯鶯腳下摔了茶碗,勃然大怒的喝斥道︰「我平日是這麼教導你的嗎?與男人私訂終身,你如何做得出來?你將崔家的顏面置于何地?將你父親的顏面置于何地?又將鄭家的顏面置于何地?你舅父乃是堂堂禮部尚書,你要他如何抬頭做人?」
越想越氣,崔夫人動了真怒,拿著拐杖就要朝崔鶯鶯打下去,偏偏她沒打著崔鶯鶯,有個暗器飛來打中拐杖,將拐杖打偏。
「你——」崔夫人瞪著杜確,恨得眼里仿佛要噴出火來。
杜確不卑不亢地看著崔夫人,「請夫人恕罪,鶯鶯乃是杜某未過門的妻子,杜某自然要保她周全,更何況經過昨夜,鶯鶯月復中或許已懷有杜某骨肉,夫人這一杖下去,鶯鶯承受不住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