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道傷,一道從左月復橫到右月復,一道直刺胸口,方才的挪動讓他的傷口裂開,血不斷滲出來。
虹紅見狀低聲啜氣,天藍也紅了眼楮。
潔英在哭,卻強抑悲傷,說道︰「現在不是哭的時候,去取水和白酒,幫白爺一把。」
「是。」
兩人領命離開房間,潔英取來干淨的衣服與新棉布,拿起剪子動手開始剪布條。
白軒看了潔英一眼,見她死命咬住下唇、憋回淚水的模樣,心中暗暗贊聲,卻是心疼。
心道︰小師弟,你娶了個好妻子,如果你惜福,就拚命撐下來吧!
她抵死不問燕祺淵的狀況,她不斷告訴自己,他會好起來的。
明知道沒有良好的縫合技術、沒有抗生素、沒有無菌室,這樣的傷口、這樣的感染機率是百分之兩百,所以他全身發熱,手腳卻是冰涼,所以他唇上沒有血色,臉卻帶著熱紅。
她很清楚,這樣的傷在現代都不見得能夠存活下來,在古代只有死路一條。
但是她還是告訴自己,他會好起來的。
她看過《秘密》那本書,知道只要認真相信,事情就會成真。
第12章(3)
數人合力,把燕祺淵給整理好後,燕柏昆和梁氏又回到屋里。
燕柏昆問道︰「白爺,請問大哥的傷勢如何?」
白軒明知道他們在想什麼,卻還是實話實說了,他要透過他們的嘴,把狀況透給禮王爺知曉。
現在京城狀況危急,沒有人確定燕齊盛見到燕齊懷安然返京後,是會停止野心,還是會一不做二不休。
所以禮王爺必須留在京城,留在皇上身邊。
「他從山上滾下去,撞到頭,以至于昏迷不醒,但這不是最致命的傷,因為腦子的事誰也說不清,嚴重的是他摔斷了胸骨,骨頭插進肺里,恐怕是無藥可治。」
听見燕祺淵活不成,燕柏昆臉上有著掩也掩不住的喜色,他終于要死了,雖然他變成個傻子,可不明所以地,他就是怕他。
怕他裝傻,怕他哪一日醒轉,怕他什麼話都不必說就奪走爵位,現在,他終于要死了……燕柏昆松一口氣。
梁氏與他不同,她從來沒把笨傻的燕祺淵放在眼里,只要潔英不生子嗣,那個爵位就落不到他們頭上,所以她會在潔英身上動手腳,卻不在意燕祺淵,在她心底,比起潔英他們,王氏他們更需要防範。
看一眼白軒,她討厭他!
討厭他的驕傲自負,討厭他不把自己看在眼里。
上回她求白軒幫自己把脈,看看她為何多年無出,沒想到他連甩都不甩,轉身就走。
神醫?神醫個屁,唬人的!從那時候起,她就記恨上了。
她朝白軒冷冷一笑。「無藥可治?那也未必,難道白爺治不了的病,世上就無人可醫了?」
白軒鄙夷地覷了梁氏一眼,道︰「如果二少女乃女乃有法子醫,就請二少女乃女乃動手。」他退開一步,把床前位置讓出來。
她恨死了白軒的輕蔑,非要出一口氣似地,駁道︰「白爺何必生氣,我不過是說未必無藥可醫,可沒說我能醫。就我所知,還魂丹應該能夠治得了大哥的傷吧。」
還魂丹?如果有還魂丹,祺淵的傷就有得救,問題是……
白軒心中激蕩,面上卻不帶半分表情,冷冷的道︰「二少女乃女乃真是愛說笑,還魂丹已經多年不見于世,制藥高人恐怕早已不在人間,如果動動嘴皮就說有得救,人人都是神醫了。」
「白爺沒見過還魂丹,可不代表我沒見過,我堂叔曾得高人贈藥,三顆能起死回生的還魂丹,我還在手中把玩過呢。」
潔英與白軒迅速對視,白軒微微點頭,潔英立刻上前,扯住梁氏的胳臂,急道︰「還請弟妹告知堂叔的住處。」
「大嫂死了這條心吧,堂叔把三顆藥分給三個兒女,堂弟年前從馬背上摔下來,大夫說沒救了,還魂丹救下他一命,堂兄手上那顆交給堂叔,拿去同大皇子換了官位,現在只剩下堂妹手上那一顆。
「那顆還魂丹是她的嫁妝,堂叔說過,誰娶堂妹進門,才能得那顆丹藥,大嫂想替大哥求藥,莫非是要大哥把我堂妹給娶進門?」
「這件事弟妹不必管,只求弟妹告訴我,令堂妹的住處。求求你、求求你了,看在父王的面子上,告訴我吧,不管事情能不能成,我都承弟妹這份恩情,日後定有所報。」
梁氏後悔莫及,暗罵自己一聲嘴欠,沒事干麼同白軒斗氣。燕祺淵死了不是更好,她就不必成天提心吊膽的,擔心他們冒出個兒子來。
現在,她若是打死不講,秋後算帳,別說父王會把燕祺淵的死算在自己頭上,恐怕連皇上都不會放過自己,她真想狠狠打自己一個耳刮子!
潔英拉著梁氏,就要跪下來。
「求求你了,大少爺的傷不能再拖,求你告訴我……」
燕柏昆氣急敗壞,狠狠瞪梁氏一眼,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,本想帶她過來夾纏一頓,逼得喻氏把燕祺淵交出來,沒想到卻會變成這樣。
「弟妹求求你,你不允我,我只能求到皇上那里了……」
丙然,搬出皇上來壓她,梁氏恨極,卻只能嘆口氣道︰「我堂妹……」
梁定邦雖然拿藥換了官位,肯定沒有受燕齊盛看重。
潔英望著眼前的三進宅子,已經有些老舊,雖然整理得干淨妥當,但看著還是淒涼。
拿還魂丹換官位,是燕柏昆出的主意吧,他想拿梁家的藥巴結燕齊盛。
不管怎樣,梁家與燕齊盛是拴在一條繩子上了。
打馬車上路,她就琢磨著要怎麼說服梁羽珊把藥拿出來?
她設身處地站在梁羽珊的立場想,如果這顆藥是梁家最後一個機會,梁羽珊會想要交換什麼?金錢?地位?權勢?
臨行前,梁氏一再告誡她,那藥是梁羽珊的嫁妝,她只會帶進夫家。
潔英並不相信,她認為只要價碼夠高,她還是會願意拿出來的。
看門的是一個佝僂著背,老得連路都走不快的老人家,潔英跟著老人往屋里走,一路行來,只見到院子里有個十一、二歲的小男孩在練拳,連半個丫鬟和下人都沒看見。
這家人過得很拮據啊,如果她傾囊交換,梁羽珊肯換嗎?
走進廳里,廳里除兩張酸木枝太師椅外,只有一張方桌,除圍著方桌的四條板凳外,就沒其它的家俱了。,
牆上有一幅字畫,字跡娟秀,應是出自女子之手,是梁羽珊畫的嗎?
潔英並沒有等太久就等來梁羽珊,那是個精明美麗的女子,她雙眼閃著智慧,不是個好糊弄的。
與潔英四目相交那刻,她嘴邊浮起淡淡的笑意。
梁羽珊知道潔英,她是皇上賜給燕祺淵的女子,當年賜婚的時候,她也在場。
曾經,她慕戀俊美的燕祺淵,她希望自己可以成為燕祺淵的妻子,為了他,她刻苦自學,她讀書寫文章,她沒有老師,只能追在哥哥身後求哥哥教導。
可是他死了,她心灰意冷,再不習文練字,她認分的做女紅、學下廚,直到燕祺淵再次返回京城。
他變傻了,再不是那個少年狀元,知道這個消息時,她曾經苦苦哀求堂姊,為自己引薦禮王爺,她有還魂丹,可以救回燕祺淵,但是堂姊不允許,甚至恐嚇爹爹把她關起來。
她知道的,堂姊夫想要爵位,如果燕祺淵不傻,爵位就會落在嫡長子身上。
她恨堂姊,恨她的自私毀了自己一生的幸福。
後來燕祺淵成親,娶了當年賜婚的喻家嫡女,于是她的夢想、她的快樂、她的幸福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