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疼!你放手啊……」樓西月先是微怔,然後吃痛的叫出來。「該死的混蛋!真是好心沒好報,你快給我松手,要不然我對你不客氣……」
在她的叫罵聲中,秋鳴風迷迷糊糊的睜眼看了一下,手松了松,嘶啞著嗓子道︰「姑娘……」
「你終于舍得醒了。」語氣掩不住滿滿的嘲諷。
秋鳴風卻在下一刻又昏了過去。
樓西月瞬間瞪圓了眼。竟然又昏過去了!
她伸手在他臉上拍了拍,確認真的沒有再醒來的可能,這才死心的彎腰將他從地上移到床上去。
昨晚在月光下,她就覺得這個男人長得很不錯,現在再仔細一看,發現他確實有張俊美的臉孔,皮膚甚至比一些女人還要好。
她記得他那雙彷佛浸透了千萬年寒冰的眼,冷酷而不帶絲毫感情,一如他的聲音。他給人的感覺就像一柄沒有鞘的劍,冰寒而懾人。
樓西月忍不住在他臉上掐模幾下,自言自語道︰「手感還不錯。」
可惜,體溫實在有點高。
為免自己的屋里在不久後多一具尸體,她出去端了盆水進來。毫不猶豫的扒光秋鳴風,給他擦拭了一遍身子,然後到外面去替他熬藥。
等她端著一碗黑漆漆的藥汁再次進屋時,卻意外發現秋鳴風竟然是醒著的。
「醒了正好,快把藥喝了吧。」
秋鳴風一言不發地看著她。
她不解的眨了下眼。
靜默了好一會兒,最後,還是樓西月打破兩人間的沉寂。
「你在看什麼?」
秋鳴風低頭看了自己一眼,又看著她。
于是,樓西月笑了,不以為然地說︰「那個沒什麼的,你是病人,我是大夫,在大夫的眼里只有病人,是沒有男女之分的。」
他繼續盯著她。
「再盯下去也改變不了發生過的事,反正我已經把你扒光了。」樓西月一副痞子樣。
秋鳴風默默地接過藥碗,喝完了藥。
邪醫的傳人,原本就不該指望會有多正常!
「有吃的嗎?」
「你餓了啊?」樓西月恍然,「你到這里後,是不是一直沒吃東西?」
他點點頭。
「你來幾天了?」她很好奇。
「三天。」
「那我要是再晚幾天回來,你不就餓死了?」她忍不住咋舌也暗自慶幸。
沒人喜歡回家就看到自己屋里有具尸體的。
見他沒有接話的意思,樓西月自討沒趣的抿抿唇,「灶上我熬了粥,一會兒就能吃了,你先歇著。」說完,她轉身就往外走。
「姑娘——」
她回身,「我叫樓西月。」
「謝謝你,樓姑娘。」
一句道謝的話也說得這麼冷硬,這人真是不討喜!
風和日麗,正宜戶外活動。
秋鳴風已在院中的竹椅上躺了半日,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。
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傳入耳中,他陡地睜眼,人也從竹椅站起身,走到院門口。
舉目望去,一條縴細的人影從遠處緩緩走來。
布衣荊裙卻難掩她清新明麗的姿容,眉眸流轉間,嬌俏純真中偶爾會透出一點點狡黠,一顰一笑皆是風情。
看到倚門而立的那道頎長身影,樓西月幾個起落間已到門口,雙手抓著肩上的竹簍背條,她柳眉一揚,脆聲道︰「你今天精神不錯啊,居然能站到門口了。」
她平日不會刻意女扮男裝,除非要外出辦事。
听出她話中的奚落之意,秋鳴風不以為意,只是沉默的轉身走進院內,重新坐回竹椅中。
樓西月朝他的背影皺皺鼻,幾不可聞的哼了一聲,然後到廚房去放東西。
等她出來,看到他四平八穩地躺在竹椅中,心里很是不爽,用力將手里的一包東西砸了過去,「給你的。」
秋鳴風抬手接住突然從背後砸來的油紙包,打開,是一整只五香味燒雞。
她走過來,將托盤放到他身邊的竹桌上。
托盤里放著酥餅和幾樣糕點,還有她剛泡的一壺茶。
秋鳴風伸手倒了兩杯茶。
樓西月神情微霽,紅潤的唇瓣抿了下,拿起自己的那一杯,「算你還識相。」
輕呷著杯中的香茗,她一臉愜意的靠在椅背上微微地眯起眼,神情滿足得就像一只慵懶的貓。
秋鳴風目光不經意的落在她身上,她有頭烏黑亮麗的長發,卻幾乎沒有什麼象樣的發飾,大多時候是用方巾和兩支陳舊的銀簪子簡單妝點一下。臉上更是從來脂粉不施,一派素淨。
「西月。」
「嗯?」她懶洋洋的應聲。
「你沒想過離開這里嗎?」
「等我想離開時就會離開了。」
「是嗎?」
她突然扭頭朝院子的左後方看了一眼,聲音帶了點哀傷,「師父過世前說過,以後我想干什麼都可以了。」
他沒有插話。
她繼續說道︰「只不過,他要求我如果看到有人拿著一塊玉制的竹牌信物上門時,一定要救那個人一次,這是他欠的人情債。」死鬼師父說,什麼都能欠,唯獨人情債不能欠,讓她一定要替他還了。
她伸手勾出衣襟里的銀煉,上面墜著兩塊玉竹片,唇線輕揚,「現在他唯一的遺願我也替他完成了,這對玉竹終于完整了,我總算對他老人家有個交代了。」
在看到那對玉竹片時,秋鳴風的眼中閃過一道光。那塊玉竹他曾經一直貼身收藏,現在卻被她串到一起貼身配戴,心里有種很微妙的感覺。
她將鏈子重新塞回衣襟,從托盤里拿了塊點心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。
吃了兩塊後,她拍拍手上碎屑,開始挽起袖子,露出她欺霜賽雪的一截手臂。
秋鳴風不著痕跡的將目光移向遠處蓊郁的山林。
扎好褲管,樓西月又將長發挽起用方巾包好,然後忍不住看了眼旁邊的人。
「喂,你在江湖上真的那麼有名嗎?」
他望著她,不語。
樓西月不高興了,「你能不能別這樣整天裝金子?多說幾句話,你是會死還是怎樣?」
「說什麼?」
她柳眉一挑,「你說說什麼?我問你話啊,你就不能有問必答?」
「不能。」他拒絕得很干脆。
「為什麼?」
「有些問題我回答不了。」
樓西月頓時氣結,指著他的食指都有些抖,「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在江湖到底有沒有名氣?」
「虛名而已。」
「……」簡直被他氣死。
看著她氣得轉身就往外走,秋鳴風這才慢條斯理地說︰「你听到什麼了?」
她哼了一聲,「我為什麼要告訴你?」
「你不是有話想問我?」
「問你,你就會說嗎?」
「你可以試試。」
她在院門停下腳步,轉身瞪他,「我真討厭你這副不陰不陽的德行。」
秋鳴風揚眉。
她抿抿唇,眉頭微蹙,「你怎麼把華山掌門給殺了?現在江湖九大門派發出緝殺令,要你的命呢。」
他目光微沉。
「還有,雙絕宮的人也在找你,」說著,她的神色變得曖昧起來,「听說雙絕宮宮主很美啊。」
他垂眸喝茶。
樓西月從院門口蹦回來,一臉八卦的靠近他,「喂,你跟她什麼關系?」
「沒關系。」
「怎麼可能?」她一臉不信,「沒關系人家會滿江湖找你,還為了你跟九大門派杠上。」
秋鳴風神色不變,道︰「那也與我無關。」
「真無情。」
「你不是要去忙?」他抬眸掃了她一眼。
她皺了皺鼻子,哼了一聲,「你就這麼在這里白吃白住的,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?」
「要我做什麼?」听出她言下之意,他也回得爽快。
樓西月驚訝了,「你竟然會主動要求幫我做事?」
秋鳴風劍眉微挑,「不行?」
「行,當然行,」她眉眼微彎,「那你就幫我準備過冬的柴火吧,現在已經九月了,早點多準備些,省得到時候麻煩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