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柱子只覺得有人拉著他的肩膀隨著那彎刀的刀勢直直的往後退,直到他狼狽地摔在地上,頭發險象環生的被削落一縷,他才終于全身冒冷汗,發覺自己這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。
刀疤男看著那個幾乎被大砍刀給遮住身影的人,忍不住炳哈直笑,「沒想到這村子里男人這般沒用,居然還要一個婦人出面,哈!」
他笑得張狂,但也只有他才笑得出來,站在一邊的潘二還有其他幾個本來追著村民跑的山匪,一個個臉色都白了。
「不是說……這人嫁了出去,幾個月都不會回一次村子的嗎?怎麼會在這里出現?」
潘二听見了自己手下的竊竊私語,氣得想罵娘,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,為什麼這個煞星會在這里!
大柱子緩了口氣,好不容易抖著腳從地上爬了起來,看著那瘦小的身影卻提著大砍刀站在他們所有人的面前,雖然覺得有些羞愧,但是那安心感卻是真實的。
阮芝盈臉色一肅,對著眼前這些人,她早已沒有任何想廢話的心思,抬起刀,連看也不看,直接就射了出去。
潘二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,甚至還一臉懵懂,不明白為什麼阮芝盈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村子里時,大砍刀就已經直接削下他的頭顱。
有一些剛加入的山匪,從來沒有遇過像這樣話也不說兩句,直接提刀就殺人的煞星,立時呆在當場。
倒是那個刀疤男,覺得阮芝盈格外有趣,舌忝了舌忝刀身上的血,他許久不曾遇過這樣有趣的人了,更別提這出手狠辣的居然還是一個女人。
「有趣,真是太有趣了!」
大柱子看著她一刀就解決了一個,也忍不住愣了,不解地看向她,「這……芝姐兒……」
阮芝盈抬起手往後一扯,眾人才看見那大砍刀的後頭居然還接著鐵鏈,隨著她這麼輕輕一抬一扯,那染了血的大砍刀就如同玩具般又回到了她的手上。
她淡淡解釋著,「三年前,這人想要搶咱們村子,被我打回去的時候是立過誓的,若是有朝一日還敢再犯,傷了阮家村的一草一木,那就不得好死,死無全尸。」
她臉色平靜,彷佛自己不過是隨手劈了一根柴火一樣的平淡,「他當日既然發了毒誓,那麼我現在就幫他一把,爽快地送他上路。」
大柱子嘆了口氣,一點也不意外她的說法,其他的山匪和那個刀疤男則是愣了愣,沒想到這世間竟還有這樣耿直的人,那樣的毒誓不過就是隨口說說罷了,誰會把這種話當真?
可是大柱子心里明白,在別人的面前說假話可以,但是在阮芝盈的面前可千萬不能說假話,因為她的性子其實有點一根筋,說一是一,說二是二,若是讓她認定了,那麼想要讓她改變主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「砍死了一個人還能夠面不改色,的確有那麼點本事,可難道你一個人能夠抵得過我們四、五十人不成?」刀疤男嘿嘿冷笑,手里的彎刀更是蓄勢待發,準備上前和那把大砍刀較量。
阮芝盈輕輕地往前踏了一步,她一眼掃過大多已經聚集在這里的山匪,最後把眼神定在了用貪婪嗜血的眼神看著她的刀疤男,輕舞了一個刀花,把刀鋒指向前方。
「若是想知道答案,不必廢話。」
阮芝盈輕盈的身子陡然往上一竄,刀鋒旋轉半圈,直接就往那刀疤男的頭顱而去。
死人,是最不會說廢話的人了。
第5章(1)
從村口處,陸陸續續可以看見被砍傷倒在路邊的村民,易穆德沒有停下腳步,只是分了兩個親兵去查看,而他自己則是縱馬一路往里頭前進,直走到阮家村中央的空地前。
突地,一顆黑色物體朝著他的方向迎面而來,他下意識地抓住了那東西,定楮一看,居然是他之前收到消息,說是那山匪中新加入的逃犯!
他隨手把那顆人頭往後一丟,往空地中間瞧,那一瞬間,不只是他,就連他身後的親兵,一個個都以為自己的眼楮瞎了。
除了他手中剛剛接過的那個人頭,廣場上幾乎呈現一面倒的態勢,不少人倒在地上,從那些人的穿著打扮看來並不是阮家村的村民,而是下山劫掠的山匪。
包讓他們不敢置信的是,空地上不少村民拿著斧頭鋤頭,還有不少半大的小子穿梭在其中,挑著那一個個倒地不起的山匪,不是扒衣裳就是掏走山匪身上的錢袋子,甚至是落在地上的兵器都有小小子穿梭在其中跟著撿。
至于受傷的村民,則有人做了擔架把他們往邊上抬,半點也不妨礙場上還在打的人,還有一群人拎著水桶四處幫忙滅火去,整個場面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被山匪入侵的場景。
明月看著那些小小子們一個個拆著錢袋子點錢的模樣,腦子里瞬間浮現了三個大字——黑吃黑。
這……這活生生就是一幅山匪搶劫不成,反被收割了性命和被反搶劫的畫面啊!
他和緊跟著一路策馬狂奔的親兵對視一眼,忽然覺得他們剛剛一路上的嚴肅還有沉重都像是鬧了一個大笑話,心里也忍不住想著,這村子這麼與眾不同,人家是被搶,他們是干脆搶了回去。
「要是每個村子都有這種戰斗力的話,哪里還需要京城派人出來幫忙啊!」明月一邊下馬一邊嘀咕著。
幾個人都騎著馬匹而來,自然特別顯眼,不過因為還忙著收拾善後,許多人只瞧上一眼,確定是自家村子里的女婿,也就先不管了,繼續忙自己的,收錢袋的還收錢袋,救人的還救人,忙得不亦樂乎。
可等到易穆德下馬往阮芝盈的方向走,所有人便停下了動作,雙眼全都忍不住朝他望去。
因為他們直到這時才想起來,芝姐兒會武,而且殺人跟砍菜一樣的事情,可是村子里的大秘密,那些嫁進村子里的外村媳婦兒,都被嚴正警告過不能跟娘家露出半點口風的。
問題是現在芝姐兒還拎著大砍刀站在空地中間,前頭還落了兩個沒頭的尸體啊!
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瞧著他們,內心七上八下,深怕下一刻這新姑爺就要成為前任姑爺了。
阮芝盈其實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,在剛剛那刀疤男的人頭飛出去的時候,她就看到他了。
可是她不敢過去,甚至不知道見了他之後,她該說什麼才能解釋自己這身打扮還有手上的刀是怎麼回事。
不,刀還好解釋,自家爹娘以前走鏢的經歷,村子里的人問了就知,說是爹娘的遺物也沒什麼,只是那些尸體要怎麼解釋?還有剛剛她最後一刀砍下人頭的瞬間,他是不是也看得清清楚楚了?
阮芝盈不敢抬頭看他,知道這回是躲不開了,她之前說過的謊言,還有大伯和村民們特意為她隱藏的事實,這一次將會全部被攤在陽光底下,毫無遮掩。
可她又轉念一想,這或許就是最後一面了,為什麼她不干脆抬頭多看他幾眼呢?
于是,她抬起頭,定定地看著正往她走來的易穆德。
阮芝盈之前一直很害怕,害怕自己的缺點暴露在他面前,可是當這一刻真的到來的時候,她反而冷靜了下來。
她的手心是濕的,分不清到底是汗水還是血液,可她的心卻異常的平靜,甚至還能靜靜地數著他還有幾步能夠走到她的面前。
手里的大砍刀垂在身邊,刀鋒上還滴滴答答的滴著血,配合著他的腳步聲,就像是為兩個人即將面對面而倒數。
她下意識挺直了背脊,看著他面無表情地走到她面前,她屏著氣,靜等著他說出休妻或者是和離等等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