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啊——」
頭朝下,腳朝上,來了個大栽蔥。
唐滿月灰頭上臉地從地上爬了起來,一手撢土,一手揉腦袋,嘴里碎碎念著,「真倒楣。」
前後左右瞄了圈。今天晚上還真是奇怪,她這麼大的動靜竟是沒一個人過來關心一下?
這一下摔得她渾身泛疼,咬著牙,她忍著痛趴到窗台從窗口狼狽地又爬進屋。唉,早知道門上就不要上栓。
才剛在椅上坐下,喝了杯茶水壓驚。
咦?院里有重物落地的聲音,她忍不住又從窗口探出頭。
「啊——」
美麗妖嬈的臉,美得如夢似幻,勾人心魂,偏偏眉宇間的狠戾之氣,破壞了整體的美感。
「玉教主,一段時日不見,你風采依舊,艷光四射啊。」差點以為遇上狐仙,果然是個容易讓人走神的迷離夜晚啊。
玉鳳淑冷冷地盯著她,「諂媚也沒有用,我是不會放過你的。」
「教主,你瞧我都要回家成親去了,你還不肯放過我,這實在說不過去啊。」
「你會甘心回去嫁人嗎?」
「其實,」唐滿月故作沉痛狀,「我不甘心,但實在不能不甘心。」
玉鳳淑看著她,等她的下文。
一你們江湖人常說一句話︰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。而我父親身在廟堂之上,我的夫家是侯爺身分,婚嫁之事豈是由得我一介小女子說了算的?」
她說得有理,玉鳳淑不得不相信。只是……「但我必須讓自己安心。」
「我都要嫁人了,你還不能安心?」
「因為沐大少不是普通人,他會做出什麼事來誰也不能確定。」
「你直說他變態就好。」
「所以,我要讓他徹底死心。」
嗄?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「等等……」唐滿月驚惶地看著她手中的那粒藥,「這是什麼?」
「忘情丹。」
「我為什麼要吃?」
「吃了它,你就會忘記有關沐太少的一切。」
是不是真的啊,吃顆藥就能把記憶抹掉?唐滿月很懷疑。
「只是忘記關于他的記憶嗎?」
玉鳳淑內心一驚,面上卻不動聲色,「當然。」
「能問你個問題嗎?」
「嗯?」
「院子里的侍衛呢?」她們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,按道理說,他們不應該听不到。
「你不用寄望他們會來救你。」
唐滿月馬上搖頭,「我只是想知道他們是生是死。」
「江湖人並不願與朝廷結怨。」這是玉鳳淑的答案。
「我明白了。」那就是沒死。
從玉鳳淑手中接過藥丸,她又看了她一眼,「玉教主,我能不能連同小侯爺也一起忘了?」
「月兒——」窗外有人暴怒。
唐滿月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,一片冰寒,「不能嗎?我雖然不懂武功,但也知道明哥你師從武林異人,修為不低,玉教主即使武功出世,你也不會毫無所覺,尤其今夜的侍衛明顯減少許多,我不該懷疑嗎?」
玉鳳淑聞言動容,這次看著她的目光多了分欣賞與戒備,「你很聰明。」
哪里是她聰明,而是有人今夜太過刻意了,真想嘆氣。
「你們什麼時候勾搭上的?」不過,該問的還是要問。
「月兒——」
「我有說錯嗎,明哥?你明明已經跟玉教主有了共識,她到底答應你什麼?」自己被人賣了,總要知道身價如何吧,否則肯定郁悶死。
「讓你忘記那個人。」徐明的聲音一如冬日的寒冰,不見絲毫溫度。
唐滿月扯了扯嘴角,「你確定沒有副作用嗎?」這個玉教主可是她的情敵啊,三番四次放毒蛇咬她,這次會這麼手下留情?尤其剛剛她可沒忽視她那一瞬間的怔忡,一定有問題。
徐明如刀目光射向玉鳳淑。
「小侯爺,你是聰明人,你認為我會跟你耍花招嗎?」
「諒你不敢。」
她有什麼不敢的?唐滿月不以為然的挑眉。依她看,這個玉鳳淑就是一個因愛瘋狂的女人,完全沒有理智可言。
「月兒,乖乖把藥吃下去。」
唐滿月眼神復雜地看了他一眼,再看向手心那粒藥。今天,她怕是不吃也不行了!想到這里,不由得苦笑,「明哥,既然你這麼不相信我,何不給我一刀倒也爽快?」這藥的作用她不知道,相信他也不清楚。
「你就這麼不想忘記沐非塵?」
「要消除的是我的記憶啊,不論這記憶是好是壞,是苦是甜,它都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,你因為自己的私心就要我把自己的過去一筆抹去,是否想過這對我公平嗎?」
徐明沉默了。
唐滿月握住那粒藥,抬頭直直望入玉鳳淑的眼底,「如果要忘就讓我全部忘掉吧,這樣一切才能從頭開始。」
這一眼讓玉鳳淑深深的感到震撼,那里面的決絕與義無反顧讓她動容。
再次攤開手掌,定了定神,唐滿月終于捏起那粒藥慢慢地送進口內,然後闔上雙眼,咽了下去,輕輕地說了聲,「明哥,我會永遠恨你,永遠。」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,即使注定嫁給他,她也會試著做個安分的妻子,但是他偏偏要以這種方式逼她忘掉沐非塵,不顧她的意願呵。
那輕若蚊蚋的一句話重重地擊中徐明的心,他突然後悔了,然後眼睜睜看著唐滿月在眼前倒地,觸目驚心的猩紅從她嘴角溢出。
「月兒——」驚懼的吼聲劃破寂靜夜空,驚起宿鳥無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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沐非塵一身冷汗地由睡夢中驚醒,狂跳的心、驚悚的感覺是那麼真實,讓人不安。是她出事了嗎?不,不會的。
可是卻再無心睡眠,索性拉開房門,走到院中,抬頭看夜空,月隱星暗,空氣中飄浮著不安的因子。
一條黑影閃電般掠進院牆。
「大少,不好了。」
他心頭頓時一緊,「怎樣?」
戚七少一臉驚惶地站定好友身前,「我師妹早就離開了,這些日子我們見到的人是她的婢女假冒的。」
「真的?」
「對。」
沐非塵眸中銳芒一閃,一把揪住好友的前襟,「戚七少,我不希望我的朋友會欺騙我。」
「大少——」
「你既然那麼愛玉鳳淑,假冒的她不可能騙得過你。」他不說,不代表他不知道。
戚七少臉色一白,別開眼,「大少,我……」
「為情,你不是第一個做錯事的人,我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個,只是……」他冷淡地松開了手,「你我的兄弟之情只怕也到此為止。」
「大少,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……」
「告辭。」話音未落,已不見了沐非塵的身影。
「大少……」戚七少頹然的垂下頭。
他怎麼能說為了避免自己傷心,最近一直避開師妹不見,直到今天一見才發現其中的秘密。
「希望還來得及……」他只能這樣祈禱,可也知道使出李代桃僵的師妹恐怕早已經得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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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走開走開……啊——你走開……」
一陣驚惶的嚷叫聲,伴隨著桌椅傾倒的混亂,從客棧的天字二號房傳出。
一臉後悔的端著藥碗站在七步開外,徐明無奈的看著一臉懼色望著自己的唐滿月,她臉色蒼白,嬌軀簌簌發抖,原本柔順黑亮的長發,也因連日來未曾打理而蓬亂糾結。
「月兒乖,快把藥喝了,否則病是不會好的。」他走上一步。
唐滿月馬上抓起窗台上一只花瓶砸了過去,「你別過來……我不吃藥……不吃。」一縷鮮血順著嘴角淌下,在她胸前暈染開來,讓已然血跡斑斑的衣裳更見髒污。
「月兒……」他痛心的低喚。為什麼會這樣?明明只是希望她忘了那個人,所以才答應玉鳳淑的條件,可是她卻連他也一並忘了,並且對藥驚恐莫名,任何試圖接近她的人都會嚇到她,她也會拚命掙扎反抗,即使是弄傷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