耘兒︰
一直期盼你能成為我陶家的人,記得你曾經爽快應允嫁給我的兒子,明知你當時可能只是逗我開心,但我一直感念在心,期盼有天你能與他相逢。
此刻在我人生的最後,我非常慎重的將我唯一的兒子陶竟優交付予你,願你倆互相照顧、攜手人生。
陶文養筆
「陶董事長去世了?」古耘看著信上手勁虛浮的字跡以及最後的署名,一時感到天昏地暗,身子無力的抵靠在陶竟優的跑車上,扶著額頭,不敢置信。
不久前,她去陶宅為董事長理發時,看他除了思子心切而有點愁容之外,根本察覺不出健康有問題,而且還與她有說有笑……就是那時候,他問起了她是否願意嫁給他兒子。
當時她隨口答應,為的只是逗他開心,沒想到,董事長當真了……
「董事長去世了……」古耘喃喃地重覆這句話。
陶竟優冷眼看著古耘,听說她不過是他父親專聘、每月一次到府理容服務的美發師,怎麼他父親去世,她這不相干的外人比他還受打擊?這實在有點矯情。
她是真的為父親去世而難過,還是為一己私利?
忽然,古耘抬起頭,睜著蒙淚眼,像勾起什麼深仇大恨似的一把抓起陶竟優的衣襟,咆哮道︰「那麼,你就是那個多年未歸的不孝子?!」
「是又怎樣?你客氣點!」一個微不足道的美發師也敢當面批判他,她未免太自不量力了!
陶竟優抓著她的手想要阻止她粗暴的動作,可是古耘根本死抓不放,而且還加上猛烈捶打。
「你爸爸一天到晚掛念著你,你卻遲遲不歸……」古耘望著那冷峻的臉,看不見他的眼神……她忽然覺得自己太激動,有些……反應過度。
她默默松手,退後幾步,收起激動的情緒,頷首低聲的道了個歉,然後小心仔細的折好陶文養的信。
接著,她禮貌的朝陶竟優鞠個十五度的躬,忍住哭泣的聲音。「很抱歉,請節哀保重。」說完,她轉身離去。
「你等等。」陶竟優踱到古耘面前,話中帶刺。「你跟我父親到底有什麼密切的關系?他在信上說什麼?」
「我沒必要告訴你。信是留給我的。」古耘雖生性溫軟,可是面對強勢時也有所堅持,她絕對是那種不能刺激的人,一旦被過度刺激就會轉性。
「不管我父親提出什麼要求,我都不會照做的。」陶竟優很擔心,父親會在給她的信上也說些什麼互相照顧、攜手人生的話。
迸耘抿著唇,不動聲色。「我和董事長是忘年之交,既是朋友,何來要求?」
「那麼,如果是用‘期望’二字呢?」他還是不放心。
「我不是他的兒女,又何來期望?」古耘冷淡的說。「沒有,他什麼……都沒說,只是跟我這個忘年之交告別。」古耘說最後一句話時又哭了,她的語音哽咽,任誰都听得清楚。
她為他父親去世而深深悲傷著的模樣,使他幾乎相信,她跟他父親是真的友情深厚。
陶竟優望著那充滿傷情的小臉,心里……似乎被什麼不該有的東西一下子滿滿佔據,很不好受、讓人慌亂、心生排拒。
「從今天起,你不必再到陶宅工作了。」
迸耘當然知道,她微點一下頭,很快地離去。
她快步離開,接著陶竟優看見她跑了起來,手還很忙碌的揮淚,長到腰際的頭發隨著她的跑步動作而飛舞著……非常吊詭的,他對那個縴瘦的身影居然產生了遐想……
敝怪!他該不會是回國後,禁欲太久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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迸耘將陶文養的信讀了又讀,對他的驟逝仍難以置信,回想三年多與他相處的點滴,覺得他真的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長者。
但她不懂,為什麼他要她和他唯一的兒子互相照顧、攜手人生?她與他兒子從未謀面,根本毫無關系啊!
她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跟陶竟優互相照顧的。不要說她從他父親口中听聞他那些駭人事跡,對他多少有些先入為主的偏見,光瞧他的態度那麼惡劣囂張,對她充滿敵意,像是結了隔世仇,怎麼能期待他們互相照顧呢?
憑什麼互相照顧?非親非故的,他家又那麼有錢,哪需要她照顧?而且,說互相照顧還好,詭異的是「攜手人生」……她真的不懂陶文養的意思。
再說了,她對陶竟優沒有一絲好感,簡直到了厭惡的地步。一個不問世事的浪子——唉!托給誰都一樣啦!
「董事長,無論如何,您安息吧!迸耘只能負您所托了。」抬頭望著夜空,她低聲地說。
夜空璀璨,佳人的心卻很彷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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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文養的告別式隆重莊嚴,公祭時各界致意的達官貴人一一到來,以古耘名不見經傳的卑微小人物身分,光排隊也不曉得排到什麼時候。所以她並沒有進入公祭廳,只在遠處望著陶文養的遺照而暗自流淚。陶家人選用的遺照,竟是最後一次她幫陶文養剪完新發型後拍的留念照片。
迸耘並沒有久留,待了一會兒便默默離開。回到公司已近中午,她一進門便被會計青姐招去辦公室。
「古耘!你還好吧?」青姐關心的問,她知道三年多來,古耘跟陶文養建立了非常深厚的感情。
迸耘微笑點頭。「我沒事……不過,只要一想到再過幾天就是陶董事長的理發日,我還是覺得好難過。」
青姐了解的點點頭,攬過她的肩膀。「人生就是這樣,你不要太在意。」
「青姐,我不會影響工作的。」
「我相信你。」青姐坐回辦公桌,敲了敲電腦鍵盤。「接下來,有件事必須收尾,就是陶董事長預繳的年費。他一口氣繳了五年費用,現在他已經不在,未使用的部分按照規定我們必須退費。」
「是……」
「這是支票。」青姐交給她一個信封。「你再跑一趟吧!」
迸耘妥善收起。「我過幾天再去,因為……」
「我知道,等他們喪禮過後再去就行了。好,你可以去忙了。」
迸耘退出辦公室,思忖著支票應該交給明姨就可以了,不過……什麼時間送這張支票去陶家,才不會踫到陶竟優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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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家大宅還籠罩在哀傷肅穆的氣氛里,古耘忍住淚水,往宅內走去。
「古小姐,你……怎麼來了?」明姨看到古耘前來,內心起了一陣酸楚。
「明姨,我是送支票來的。」
「支票?」明姨不解,還是招呼她進入了大廳。「先進來坐再說吧!」
明姨臉上的哀悼還未退去,顯得很淒愴,本來圓圓的身材也明顯瘦了一圈。
「明姨,你不要忙了。」古耘不禁輕輕摟著她的肩膀。
誰知這一摟,明姨就流淚了。
「明姨,你這樣傷心,董事長會不安的。」古耘只好再貼心的擁著她,用她瘦小的懷抱給這喪主的老婦人安慰。
明姨哭了一陣之後,勉強鎮定。「不好意思。」她打起精神說︰「古小姐,你剛才說什麼支票?」
迸耘從皮包里拿出信封袋。「是這樣的,之前董事長一口氣繳給我們公司五年的到府理容服務費,現在沒使用完……按照規定要退費。」
明姨嘆口氣,還沒來得及說什麼,一陣電話嘟嘟聲,陶竟優的聲音就從內線擴音中傳來——
「明姨,讓她來理容室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