鐘語歡忿然追上他去,正想再抗辯,不料滕岳冷著臉朝她伸出一只手來,不由分說便緊牽住她的手,並側首低聲的說︰「安靜點跟我走,不要再鬧了。從在飯店門外一直走到這里,你知道你引來多少觀眾嗎?」
他的側影……
鐘語歡不知她一路引來多少好事者的觀看,她只知道自己每次看到他的側影,就會像是失了魂,心也完全由他捉放,腳步自然而然跟隨他而去。
他的步伐大又快,鐘語歡每每小跑步才跟得上,她一直跟在他側後方,對他側面影像的遐思,愈發不可收拾。
「滕岳……」鐘語歡喃喃的喊滕岳的名字一聲,套用的影像卻是夢中情人。
「嗯?」滕岳像沒發生過什麼不愉快事似的回應著她,投過來的眼神,是她認識他這一天當中最柔和的一次。
「沒、沒事。」
「沒事不要亂叫。」
鐘語歡點點頭,卻走沒幾步,又叫。「滕岳。」
「嗯?」有喚有答,只是他音調驟降,眼神也不是那麼柔了。
「等一下吃完飯,你一定要帶我去畫廊。」
「我們吃完飯肯定很晚了,畫廊不會等我們的,所以明天再討論這問題。至于花錢手,你放心,我暫時不會收回你這個頭餃。」滕岳放慢腳步,並將她拉來身邊來,如昨夜般並肩而行。
到餐廳只有短短幾十公尺的距離,兩人卻像走了一世紀,還到不了。
「那過十二點,我就可以跟你談論夢……」
「鐘小姐你還要再來一次?」滕岳停腳,正面以對,看樣子是企圖以擺好的架勢再嚇嚇她。
「我知道了!」鐘語歡趕緊搖搖頭,乖一點比較好……
雖然她已拭去他的吻,但是溫熱的感覺已留在心中,然而她並不想再讓他吻,除非……他是「他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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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十一點五十五分,暴發戶紀念日剩下最後五分鐘。
滕岳插卡進入房間,手機就響了。
「我在花蓮。」他不冷不熱地回答著電話中的人。
「怎麼會突然跑去花蓮?」電話那頭的慕雋謙語氣也極其平淡。
「臨時決定的。」
「那你找到你想找的女人了嗎?我記得到昨天為止,你都還沒找到。那結果是有沒有找到人陪你過紀念日?」慕雋謙又問。
「算是找到、也算是自己送上門的。」滕岳倒是笑了笑,情況已愈來愈復雜。
「那你現在身邊有人就對了?」
「嗯。雋謙,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,顏艷的‘殺手’一個一個現身了,我告訴你,我運氣沒比曜凡好,佟雅緹也許怪里怪氣,但我這個鐘語歡可是瘋言瘋語,找上你的,恐怕也不會正常到哪里去。這顏艷真是小辣椒一個,我們太小看她了!」
其實滕岳比較疑惑的是,為什麼顏艷專交一些「奇形怪狀」的朋友?
「滕岳,我就是要告訴你,找上我的女人——既不怪也不瘋,她很正常。」那女人簡直正常到不正常,讓人忍無可忍!彼端慕雋謙露出一絲冷笑,深深地為找上門的女人感到頭痛。
「你運氣這麼好喔?」奇怪,慕雋謙這老愛扮黑臉的家伙,怎麼還特別受到老天眷顧,竟派給他一個正常人?滕岳不禁有點怨嘆。
「相信我,我的運氣絕對是最背的一個。好了,紀念日只剩幾分鐘,希望你在這幾分鐘里還是興致高昂的,再見。」慕雋謙掛了電話。
滕岳將手機放置在桌上時,時間是十一點五十九分。他敢用性命打賭,他的耳根只剩下一分鐘可以清靜。
丙不其然,午夜十二點整,鐘語歡大聲的敲開他的門,大搖大擺走進來,然後大呼大叫的喊出她心心念念的……
夢中情人、夢中情人、夢中情人、夢中情人……
滕岳是不做夢的,但從他的暴發戶紀念日開始,他與夢結下不解之緣。
夢不由己,全出自鐘語歡的疲勞轟炸!
她自己不睡覺,也不回房自己去痴人說夢,一整夜在滕岳床前絮絮叨叨,像要懲罰他不準她二十四小時不可提「夢中情人」四個字一般。
不過他倒因此想到個重點,她的夢中情人不是憑空想像來的,而是看了某個真人的形影之後才日有所思、夜有所夢,那既然她的夢中情人是真有「其人」,事情會好辦些。
要尋抽象的夢,不如將那個有血有肉的「真人」找出來還比較快!
這是滕岳的想法。
但找到「真人」之後,能怎樣?該怎樣?大大方方告訴他——喂!這女的,找你、哈你好久了!你好歹給個交代吧!
瘋了!對方即使是單身男子也未必理會她,何況是經過這麼許多年,真人極可能早就有家有室,誰會理她神經病一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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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要走了沒?滕岳?」一大早,鐘語歡便迫不及待地喚他。
不知什麼時候開始,她又開口滕岳、閉口滕岳的,滕先生的禮貌稱呼似乎一到花蓮就被丟進深藍太平洋了。
「你真像一縷游魂,飄來蕩去的。你知道嗎?」滕岳痛苦的下床來,此生第一次覺得,人生在世,是多麼的身不由己。
鐘語歡除了昨天在岳山莊睡個幾小時,在車上昏個幾小時,就沒再正式就寢過了,可她的精神卻還維持得不錯,可能是因為可以買畫,所以興奮吧。
「不要這樣啦!我也是有苦衷的。」鐘語歡干笑一下,眼楮不因無眠而黯然,反倒有著充滿希望的光采,臉色比前天夜里紅潤許多。
瞧她還是美得扣人心弦,滕岳不忍多苛責,反正這一趟來得是對是錯,他不再思量。而自己原先以為在這天遼地闊、盡是散發浪漫情境的山海間,他與她至少會發生個什麼擦槍走火的一夜遐想,也已褪得無影無蹤。
現在只剩下,他必須負責讓這夢痴順利買下那幅畫,然後打道回府。
「我真是欠你的。你找你的情人關我什麼事?想到我接下來還必須替你想辦法兼跑腿,我就後悔不該在夜里打開門,听你自我介紹、听你說你的夢,最最不該的是,我不該答應幫你實現這種願望……」听了一夜的經,滕岳一個大男人會跟個鄉下老嫗般碎嘴,也算是情有可原。
「你不是欠我,你是欠顏艷,我只不過是代為索償。」鐘語歡顯然也不願被他無端抱怨,只好將顏艷抬出來。
「你少跟我提顏艷那個矮冬瓜!」惹熊惹虎惹天皇老子,就不該惹矮冬瓜!本來以為唐曜凡被逼半夜削隻果,已經很可憐了,沒想到是自己半夜被逼「听夢」才真是惡夢!
「你看,你又生氣了。」
「好,你說對了,我滕岳就是愛生氣!」滕岳懶得再當好人,索性承認自己虛有君子外表,干脆跟唐曜凡一樣,自詡為野獸好了!
在這個世界當人很辛苦,尤其又要當好人,他修養不夠,沒那個耐性了。
「那你……」
「我總有一天把你給‘生吞活剝’,你等著瞧!」果然由獸變人難,由人變獸易,滕岳變獸的第一步起得相當有power。
滕岳高大的身軀朝站在門口的鐘語歡逼近,氣勢威猛,虎虎生風。
她可能也自覺處境危險,便悄悄退了退腳步,讓道請他先過,免得突然遭遇不測。
「走吧!」
「是。」這下好人變壞,鐘語歡有求于人又即將拿人手短,只好先乖乖低頭稱是,小丫鬟似的跟在滕岳後頭。
第四章
秋夕畫廊離滕岳和鐘語歡下榻的飯店甚遠,這幢不甚氣派、面向海洋的二樓建築,富有濃濃海洋風味的藝術氣息,和一般商業形象濃厚、財大氣粗的畫廊不能比擬,卻有引人人勝的雄厚魅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