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本來沒什麼勇氣拿給你,如果你沒問的話,可能就不給你了。」若殊老實說。
「還好我記得要問,不然我不是白白損失一份最好的禮物?」
她朝他笑了,這回她是真的笑得開心。
「剛剛跟你說話的那位先生……」逸凡想起那個半路攔截若殊的男人。
「我不認識他,他拿了張名片給我,問我要不要到他公司上班。就是這張名片!」
他看了名片。「你怎麼回答?」
「我原想拒絕,可是他要我考慮三天。」
「你找到工作了嗎?」
若殊搖頭。
「那你應該考慮接受這份工作。」他听說過羅可風。是個會做事的企業家。
「你覺得我留在北部工作比較好嗎?」若殊帶著試探。
「當然,北部發展機會比南部大得多。」他說,特別加強了語氣。
「好,你都這麼說了,那我決定接受這份工作。」她清楚說這話,有大半成分是賭氣。
逸凡不是听不出若殊的語氣,卻不再進一步做任何表示。因為他曉得,錯過這一回,要再找出放開的力氣,也許會很難。
第七章
回到牧場,已是深夜一點多。若殊先下了車,等楊逸凡鎖好車子。
夜里的草原,沒有都市的光害,清美的月光灑在闃黑的原野上,空曠中有份動人的美。
她望著仿佛沒有盡頭的遠方闃黑,有些感傷與怔忡……再過不了多久,她就必須跟這里的草香、月色、星光、寧靜,以及這里的所有人道別。
這個讓她擁有不少快樂時光的地方、這個讓她重生的地方,給了她太多太多回億。
遠處的圍欄有一塊三年前她親手釘上的杉板,那次才站十分鐘就昏倒的情況,至今仍記憶鮮明。
還有一回她偷偷騎馬繞到山後,在號稱是楊逸凡的專屬小木屋旁埋了一顆木瓜種籽,沒想到居然真長成小木瓜樹了,這件事她沒告訴過任何人。
再有一回,她讓榻逸凡氣得一定要找個目標發泄,不過為了什麼生氣,她倒是忘得一千二淨了。但可以肯定的是,那回她必定是氣瘋了,她在儲藏室拿了罐綠色油漆,到楊逸凡的小木屋,非常火大地畫了兩個大字——壞人!
事後,楊逸凡看到竟笑了,然後只對她說了一句話︰「沒想到,原來你那麼幼稚。」那兩個字,被保留到現在。
此刻回想起來,楊逸凡在她這三年的點滴生活里,一直扮演著分量充足的重要角色。
若殊沉浸在往日的思緒里,沒注意到早鎖好車的楊逸凡,已站在她身邊。眼楮看往若殊正凝視著的遠處,一會兒他說︰「前面除了一片漆黑,我實在看不到有什麼東西,能讓你看得那麼入神。」
若殊震了震,明顯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。
「對不起。嚇了你。」他再補上一句。
「楊逸凡,我們來比賽好不好?」她仰頭看高出她二三十公分的他。
「比什麼?這麼晚了,你還不想睡?」
「我畢業了耶!有如此值得高興的大事發生,怎麼會想睡呢?要不要啦?跟我比一場啦!我念書輸了你,再給我一次贏你的機會咩。」
「畢業確實是件值得高興的大事。好吧,你想比什麼?」
「比騎馬。從這里開始到你的小木屋,先到小木屋的就算贏了。如果我贏了,你就要讓我參觀你的小木屋。」若殊說。
所謂「楊逸凡的專屬小木屋」,是真的僅止楊逸凡一個人能進出的小木屋,一開始是林伯告訴她的。她曾經問過他肯不肯讓她參觀,毫無意外的,當時他冷冷回答她︰「不肯。」
自從那次之後,她沒再問過楊逸凡,雖然她對小木屋的好奇有增無減。
偶爾楊逸凡會獨自在小木屋過夜,這是牧場里每個人都知道的事,只不過沒人進去過那個屋子。听林伯說,那屋子是楊逸凡一個人利用閑暇時,慢慢蓋起來的。
整個牧場,她惟一沒去過的,只有那幢小屋了。
「請問假設贏的人是我,我能得到什麼好處?」
「我的一個吻,如何?」她半開玩笑地說。
「很抱歉,我沒有戀童癖。你這麼嬌小的個子,怎麼看都像個孩子,我吻不下去。」
「那就非常抱歉,你什麼好處也沒了。我告訴你,本姑娘的吻,有一大堆人排隊等著要耶。話又說回來,你能不能贏我都還是個問題呢!」
「喔。原來是我不知好歹。基本上,跟~個自小在牧場長大的人挑戰騎馬,是件非常不智的事。小女生,依我看,這場比賽你是輸定了,現在你還要拿一大堆人排隊等著要的吻當賭注嗎?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?」
他低頭望著若殊,透過月光,他看見她眼底閃過一絲不安。而他,他看著月色下的她,在一剎那間失神了,失去幾分理智的他,竟突然想贏得這場比賽
「不用考慮,我一定不會輸。」她的聲音是不是有些不穩?為什麼她耳里听見了幾分顫抖?
楊逸凡根本不該用那種眼神看她,不該用仿佛想要那個吻的眼神……她絕對是看錯了。
若殊轉身想走往馬廄、想開始比賽、想逃離他的目光,卻被他拉住。
「小女生,先回答我一個問題。」
「什麼問題?」她不得不轉回頭,再度看向他,
「假設你輸了,今晚你輸掉的,是初吻嗎?」
「是或不是有什麼關系?」
「若是初吻,我會有罪惡感,我們最好換個賭注。」
「我說過我一定不會輸。與其擔心你的罪惡感,不如趕快擔心你藏了什麼秘密的小木屋,就要曝光了。」
若殊沒回答他的問題,甩月兌他的手,走向馬廄。一會兒,她牽出兩匹馬回到原處。
楊逸凡很認真地看著她牽著馬走過來,兒秒後他又再問了一次︰「不後悔?現在改變賭注還來得及。」
「我不會輸的!懊考慮要不要後悔的人是你,我今天一定要知道你木屋里的秘密。」她大聲說。
楊逸凡笑了笑沒再說什麼,待兩個人都在馬上坐穩了後,說︰「讓你喊開始。」
一開始他故意讓了她一個馬身的距離。
她真的長大了,一直在後面保持固定距離的他,想著。
借著明亮月光,他清楚看見她柔軟的發在風里劃開的美麗弧線.現在的小女生已不若當年縴弱,她能輕輕一躍就坐上馬背、敢大聲向他挑戰,在她身上也不再看見當年的怯懦與悲傷。
是啊,三年前剛被他救回家的小女孩,眼里總壓抑著淡淡悲傷,即使是笑,笑意也不是真進了雙眼。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,她漸漸會笑、會反抗他、會大聲罵他是壞人……會用甜美的笑,扯動他的心。
而他的心,究竟從什麼時候容納了她?若要回想,大概是她昏迷許多天第一次清醒那天吧。
那天踏進房門的他,低頭看見睡著的小女生,臉上淌著淚。或許就是那一刻,就是她的眼淚觸動了他的保護欲,那時的他只想著,怎麼讓她過沒有憂傷的生活?!
他從不曾細想,為什麼她才用了兒滴眼淚,就佔去了自己的心思,讓他甘願挖空心思,想辦法讓她重新開始。而且為了她,即使大家責備他毫無人性,他也無所謂。
靶情這東西,真的是最無道理可循的,他無奈地淺笑。
還剩下十碼的距離,如果他想,他就能輕易超越她、能輕易贏得一個吻……他緊迫著若殊,卻在剩下半個馬身就能超越的時候一慢了下來。因為他很清楚,那個吻,他不該要……也不能要。
這樣的念頭,讓他在最後關頭,輸給了若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