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那麼一剎那,她想朝他飛奔而去,用吻溫暖他,她克制著,手緊緊握住酒杯,卻剛好對上他投上來的目光。
她對視著那道犀利的光,看似勇敢無良,一顆心卻緊緊揪結在一起,兩個人就這樣遠遠看著對方,像是在看誰沒膽或是誰比較心虛,會因此先行躲避掉對方的視線。
直到,她的手機響——
是他的專屬鈴聲。
她進屋,卻等了很久才接起——
「讓我上去。」他說。
「……」
「只要你不願意,什麼事都不會發生。」
她不敢,因為她知道一旦踫上他,就像遇著火,鐵定燒起來。
「你回去吧,今天你能來參加我的訂婚宴,我真的很高興,我一輩子都會記得你的,雷伊。」她輕輕地說。
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,雷伊的到來都算是為兩人的過去畫下最完美的句點,雖然她有點怨,可理智去想,這樣的行為很成熟,她簡直為他今天在鄉下的表現佩服到五體投地。
可,如果他真的那麼舍得下、放得開,現在的他出現在她樓下大街上干什麼?想見她又是為什麼?
「你是要記得我,可不是躺在別的男人的懷里記得我,我不需要這麼虛偽的思念。」他冷冷的陳述。
他說她,虛偽?
嗯,好像是有點這樣,朱希閉上眼,沒反駁。
「為什麼急著要嫁人?」
「你有看見我用跑的去嫁人嗎?我記得一整個白天,我都很優雅的在走路,沒有很急。」她說笑,想著他會不會把手機給摔爛?
「讓我上去,你要講多少個笑話我都听。」他淡淡地道。
喔喔,答案揭曉!他不會摔手機,也不會摔電話,因為他是永遠冷靜理智的雷少爺。
「我累了,想睡了。」
「你是不是懷了我的孩子?」他突然問。
聞言,朱希愕然不已。
這個,才是他雷大執行長大老遠飛來台灣的主因吧?為了要確定她急著嫁人不是因為帶了他的種?
呵,呵呵,好好笑,她怎麼會以為他是因為非常珍視這份情,所以決定親自來給她祝福的呢?
她微笑著,說起話來很溫柔。「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醫院檢查?順便叫醫生開一張我沒懷孕的證明給你?如果你不怕你陪我上婦產科的新聞,被傳到全世界媒體的頭版頭條的話,我明天一早就去醫院掛號,怎麼樣?」
就算隔著話筒,雷伊也听得出來,這女人生氣了,是在控訴他的指控與懷疑,惱著他,卻用這麼優雅的態度呈現。
就是他的朱希,高傲又美麗。
他提唇微笑,如果此刻她就在他面前,他鐵定會把她抓來吻到她透不過氣而嬌弱的跟他救饒為止。
「如果不是,那就告訴我一個你這麼急著嫁人的理由?」
朱希听著,不說話。
夜深人靜,他的嗓音听起來好令人想念。
以前,是巴著電話死命想也看不見人影,現在,是人就在眼前她卻死巴著電話不敢見人。
她和他之間,永遠都有著時差和距離,跨不過。
「我愛柳寧夏。」她終于說。
雷伊沉默了,這句話像雷劈,狠狠地打在他的胸口上。
「你說謊。」因為他不信。
「我愛柳寧夏。」她又說了一次。
不知道是在說服他?還是在說服自己?
第6章(1)
朱希幾乎一夜未眠,早上柳寧夏特地開車來接她,因為有數十盒的訂婚喜餅要發給同事,所以需要他來當司機及搬運工,把所有的東西都就定位之後,柳寧夏便開車去他的建築事務所上班,約好晚上一起吃飯。
結果柳寧夏的車子才開走,她就被班總監叫到辦公室,攝影師小歐像當賊一樣的閃進來湊熱鬧,神秘兮兮得像是公司里有什麼可疑人物。
「公司鬧鬼了嗎?」朱希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兩個。
「差不多。」小歐點點頭。
班老大瞪了小歐一眼。「你不會真不想混了吧?」
小歐笑咪咪,手掌朝上。「給我資遣費,我馬上走人。」
朱希累得找椅子坐下來,包裹在黑色牛仔褲里頭的長長美腿,作勢往小歐身上踢去。「你想走?門兒都沒有!除非跟著我走。」
「好啊。」小歐連忙飛到她身邊,半蹲半跪在她面前。「我偉大的朱主編,您到哪兒小的就跟到哪兒,絕對不離不棄。」
朱希笑出來,很想模他的頭贊他一聲乖,卻對上他的眼,迷迷蒙蒙地,玩笑中帶著一股讓人猜不太出來的深意。
她的眸光閃了閃,突然湊近他的臉。「喂,小歐,你可不要愛上我喔,那是一件絕對不被允許的事。」
她說著,笑著,清淺的就跟小歐的眸底所隱藏的情愫一樣,讓人有點模不清也猜不透。
偏偏,他懂,笑著去扯他的長發。「你不要太自戀了,朱希小姐,你當我小歐是沒女人愛嗎?會去愛你這個老我三歲的女人?」
朱希聞言大笑,銀鈴般的笑聲在整個辦公室里回蕩。
班總監看著這個又看看那個,咳了兩下才道︰「你們兩個夠了喔?當這里沒人啊?還有,朱希,你即將是有夫之婦,不要隨便笑成這樣,會把男人給迷死的,那就罪過了。」
朱希的眸睨向班,一反剛才的燦笑,回復她平常有點清冷的模樣。「說吧,一大早叫我進來做什麼?」
「那天沒機會告訴你,所以想要提早一點告訴你,免得你被嚇壞,是關于我們公司被並購的事,听紐約總公司那頭說,有可能收掉台灣分公司……不是,我是想要告訴你,並購我們的財團是TF……」
「TF?」朱希一愕。「那麼雷伊……」
「就是BW雜志社的新老板。」小歐界面道。「這就是為什麼那天我得親自開車,帶他去參加你不準同事們參加的訂婚宴的原因,當然,他命令不了我,是班逼我的,班說他一家老小都在台灣,他愛BW,他不能在他快要退休的這幾年丟掉這份工作,所以我才去當他小弟的。」
班沒反駁,拿出手帕來擦汗。「朱希,你可以去跟執行長說說看嗎?關于收掉台灣分公司的事。他會親自去參加你的訂婚宴,我想,你跟他的關系應該很不錯,雖然我不知道你何時認識這麼一位大人物,可是,我很感激你認識他,如果可以,我想你能不能救救這間雜志社?」
他從紐約總公司被派來台灣當總監已經快十年,這里等于是他的第二個家,如果這間公司被收掉,已經五十幾歲的他回到紐約也沒他的位置,當真要失業了,何況,他很愛這里,也愛這間公司,一千一萬個不想離開。
朱希沉默不語。
突然覺得這一切都荒謬透頂。
那個男人,是因為要親手結束掉在這里的一切才回來的嗎?
下午,長年空在那里形同虛設的BW社長辦公室外頭,突然變成雜志社內人人必經之地,女人打扮得花枝招殿的,借故在門口晃來晃去,男人們也不遑多讓,把筆電拿到社長辦公室門口外的會議室里看似非常認真的工作,眼楮卻一直往那扇門望去,期盼它可以馬上打開,然後讓里頭那位大老板可以親眼目睹他們有多麼努力且認真的工作,最好還可以上前打招呼報上自己的名字,讓老板或多或少留一點好印象。
結果,被叫進門里的只有一個女人叫朱希。
她看看他,神情復雜,腳像是被定住了,動也不能動,她就站在離門邊最近的位置,卻好像怎麼樣也無法在他的目光下走開。
這個時間,在紐約是半夜睡覺時間,這男人卻好像沒時差,精神奕奕、容光煥發又英俊逼人到了無法無天的程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