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中得到了這個結論,丁慕寒這才驚覺手心發著冷汗。
如果不是韓妤綾的身分如此特殊,他是不是就要失去她了?
但即便丁慕寒的內心是如此的被震動著,他仍是很鎮定的拉過韓妤綾的臂膀,想也不想就沖破潰散的包圍陣形逃亡。
而這邊目光犀冷、手里提著弓箭自林間深處踱步而出的騰榎,看著丁慕寒拉著韓妤綾飛奔的模樣,在他那一向孤絕殘酷的內心中,似乎正有某種情感悄悄的松月兌。
面對屬下們疑問的眼神,他連眉毛也未抬,根本不想解釋他出手殺死自己屬下的原因。
這時,一名收到密令的哨兵將一紙封箴的信函遞給騰榎,他看過之後臉上的陰鷙之色更加讓人感到害怕。
他下令派出精銳的殺手部隊,不計代價將丁慕寒與韓妤綾給滅口。
模不清騰榎心中的打算,眾殺手們領命繼續追殺,而騰榎則垂眼看著自己手上被咬的齒痕印,臉上露出旁人所無法理解的神情,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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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夜,很美。
在這片看不見盡頭的蘆葦叢間,鮑滿蒼白的花絮紛飛飄散。
一大群手持利劍、訓練有素的殺手們,正在大肆搜捕他們的獵物。
「瑞親王有令,只要看到目標,一律殺無赦。」騰榎對著眼前數十名殺手與近三十余名小兵傳達旨令。
據探子回報,丁慕寒與韓妤稜正藏匿在這片山林間,身為瑞親王身邊最得信賴的騰榎,一收到瑞親王的飛鴿傳書,馬上就意會到事情的嚴重性,所以連忙親自帶隊追殺。
就剛才那紙密函來看,季親王與瑞親王兩人表面上的和睦已正式宣告破裂,其關系決裂的關鍵,就是出于季親王竟能說服韓石將軍,派兵援助丁慕寒,將韓妤綾給護送回京。
雖然不曉得他們私底下真正的協議內容為何,可是就目前所得知的消息,韓石將軍已表態要站在季親王那方了。
為此,瑞親王勃然大怒,遂命令騰榎將一干人等滅口。
雖然在騰榎的心中,對于那位韓家小姐興味十足,可是親王之命不得不遵,所以殺人之舉已是不得不為。
疾風吹勁草,呼嘯的風聲在廣闊的山林間產生了一種共振的風鳴,那風聲淒厲得像是悲嚎的狼狺,追殺的氛圍籠罩在這山頭。
丁慕寒與韓妤綾兩人壓低身子,趴俯在蘆葦叢間,屏氣凝神的注意著四周。
搜索的殺手們以手中的劍掃過濃密的蘆葦叢,白色的花絮隨著那沙沙的聲音飛揚在夜空中,形成宛如密雪翳空的景象。
韓妤綾瑟縮著身子,偎在丁慕寒的身邊,感受著這肅殺的氣氛。
他們剛才都有听見那句殺無赦的指令,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騰榎會突然下達這種命令,不過可以知道的是,如果現在他們再被找到,只怕已不能再以韓妤綾的特殊身分做要脅,相反地,他們還得祈禱不要被發現,否則以如今敵眾我寡、敵強我弱的戰力,只要他們被找到,唯一的下場是可預見的。
看著著黑衣、持長劍的殺手們就在他們所在的不遠處來回搜尋著,韓妤綾感覺緊張的神經被生生扯緊,像足下一秒隨時都會繃斷。
她的一雙小手自發性的攫著丁慕寒的衣袖,一雙骨碌碌的大眼則害怕的盯著就在不遠處的陌生臉孔,耳邊听著他們靴子落地的步伐,聲聲扣緊心弦。
丁慕寒感受到她的害怕,自責的眼瞥向她蒼白如雪的嬌顏,她倔強的咬著唇瓣,沒有向他道訴她心中的害怕。內心被自己的無能所焚燒,他好心疼她此刻陪他所受的苦。
他伸出厚實的大掌,輕輕地握住她發冷的柔荑,另一手則輕扣劍鞘,眼神戒備,準備隨時拔劍御敵。
「你別怕,不管發生任何事,我都會保護你的。」他的嗓音刻意壓低,可是緊靠著他身邊的韓妤綾卻是字字句句皆听進耳里。
「慕寒,我……我們會怎麼樣呢?」從小到大,她從來就沒有想過,有一天她會如此的靠近死亡。
先是親眼看見小刀子慘死,再來是一路的奔逃,護衛著她的丁慕寒也免不了的殺人,而如今,他們的性命就如風中殘燭一般。
面對此刻,韓妤綾除了驚恐與害怕之外,就是慶幸著身邊遺有一個喜歡的人伴著自己。
丁慕寒望著她這般柔弱怯顫的模樣,實在很想伸出手將她摟進懷里,然後灑月兌的對她說,一切都會沒事的,他們一定可以平安的渡過這次的難關,一定可以的,但……這些話,他真的說得出口嗎?
「搜!就算將這座山的每一時土地都翻過來,也要給我找到他們兩個人,听到了沒有?」
整齊劃一的應和聲飛揚,斬落的蘆葦絮漫天揚起,丁慕寒眯著眼,緊盯著此刻正站在離他們不足十步之遙的一名殺手,全神戒備著。
丁慕寒與韓妤綾藏匿在蘆葦叢最密集的區域里,保持著不動的匍匐姿勢已有一刻鐘的時間,對韓妤綾來說,這每分每秒的流逝就有如經過了數個年頭這般漫長。
她閉緊了眼,完全不敢偷覷那些偶爾在她身畔晃過的劍影,也不敢再細听那停在她三、五步開外的腳步聲,她很害怕的繃緊神經。
突然間,一股冰冷濕滑的感覺爬上她的手背,她睜開眼,就看見一條蛇正吐著紅信,從她的手背上滑過。
曉心與戰栗的感覺同時問佔據了韓妤綾的知覺,她低呼了聲,連忙將手給抽回,也就在同時間,丁慕寒察覺到她的異樣,想伸手捂住她的嘴卻來不及,只好轉而將那條突然出現的蛇給擊斃。
耳邊听到腳步聲往他們這里靠攏,丁慕寒想也不想就將自己的身體壓在她的身上,凝神屏氣的靜待對決的一刻。
就在這時——
兩只受到驚嚇的野兔從他們所處的前方洞穴中跳了出來,受驚似的慌亂逃竄,白色與灰色的身影成了那些原本欲靠近的殺手們的目標。
騰榎一听見草叢中傳出異響,立時上前,向著目標物揮動手里的劍,銀色的劍芒一出,劍身隨即淌著鮮紅的血液,他定神細看,才知自己所刺中的是只野兔。
殺手們看著那劍下余生的另一只野兔在草叢中發抖,便止了步伐,沒有再往前靠近,又因為緊繃的情緒稍緩,就在嘴里說著一些大驚小敝、類似無關痛癢的話語,稍微舒解此刻緊張的氣氛。
正當丁慕寒心下略為放松之時,卻听見另一道堅定而又強悍的腳步聲靠近。
騰榎冷酷的眼眸盯著手里淌血的劍,臉上的表情有些迷惑,有個直覺告訴他,他的目標應該就在附近……
森冷冰寒的劍試探性的往蘆葦叢間劈刺,隨著騰榎的腳步逼近,被丁慕寒緊緊撲壓在身下的韓妤綾從他胸口那鼓動加遽的心跳聲,知道他們的生命就將要毀在她剛才的舉措之下。
只要想到他是因為自己的那聲低呼,而將要被她所累而一同赴死,韓妤綾就忍不住的無聲淌著淚。
他們……就要死了……
丁慕寒手上按著劍鞘,只消一個振鞘的手勁,手里的長劍便可馬上出鞘應敵。
他不怕死,可是……他不能讓韓妤綾陪著他死。
雖然現在他可以制造出奇制勝的求勝之舉,也就是立刻抽劍,然後揚手解決騰榎的性命,可是……接下來呢?
他還有把握以一對多,將其余的殺手們也一起殺掉嗎?
攥緊的掌心沁著冷汗,他在賭騰榎不會發現他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