禍水(上) 第7頁

「爺,奴才為您——」

低頭捧著銅盆的小太監一直走到床邊才抬頭,赫然發現長年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太子,此時居然坐了起來!

「啊——」小太監嚇白一張臉,同時發出尖叫,嚇得連手上的銅盆都打翻了!

小太監驚慌的表情讓司徒靳危險地眯起眼。雖然四肢開始有了知覺,但畢竟還沒完全恢復,在自己沒有完全康復之前,最好不要讓這消息泄露出去……

「安靜!」司徒靳嚴厲地低喝一聲,成功地讓小太監立刻伸出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,但身子依然止不住地拼命發抖。

「爺……爺您的身體已經好了嗎?」

不知過了多久,當小太監確定了此刻坐在床上的確實是皇太子司徒靳,不是什麼假冒的人後,斯文的臉上露出狂喜的表情。

「奴才恭喜爺!奴才賀喜爺!爺的身體已經恢復健康了!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!」小太監彎身磕頭道。

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司徒靳心念一動,心里已經有了主意。

「嗄……奴才是小章子。」小太監老實說出自己的名字。

「幾歲進宮的?家里還有些什麼人?」司徒靳再問。

「奴才……奴才五歲就進宮了。」雖然不明白太子為什麼想知道,但小章子還是不敢隱瞞。「奴才父母尚在,家里頭有一個哥哥,下面還有兩個弟弟。」

「是嗎?」司徒靳居高臨下冷冷地凝視小章子。「那麼我現在告訴你的話,你一字一句全部都听清楚了,我要交代你幾件事,若你辦得好,我重重有賞,若辦得不好……我要你一家子跟著你陪葬!」

「是、是,爺請吩咐,奴才一定照辦。」小章子嚇了一大跳,更賣力地磕頭,將地板磕得咚咚響。

司徒靳伸手探到枕頭下,拿出東宮太子的專屬令牌,遞給小章子道︰「你拿著這個令牌到大里寺求見慕容大人,就說我的病情有變化,要他立刻來見我。」

「啊?」小章子傻眼了。

太子爺現下不是可以起身了嗎?改明兒說不定都能下床走動了,為什麼說是病情有變呢?

為了自身安全,在身子完全康復之前,司徒靳還不打算將消息傳回皇宮,在這大宅院里,或許大部分都是父皇派下的人,但必定也有對手派出的探子混在里頭,他得先見慕容晴天,一來先探問關于杜家人的事情,二來要他派出一些值得信賴的人保護自己的安全。

「你听清楚了嗎?這件事情必須秘密進行,要是你漏了口風、或者讓第二個人知道這件事……」司徒靳語調轉冷,陰沉地威脅。「我一個活口也不留。」

「是!」小章子吞了一口口水,小心翼翼地接過令牌,急急忙忙地離開了。

兩扇木門重新關起的瞬間,司徒靳斂下眼,重新舉起自己的雙手反復注視,像是要確定這雙手真的是屬于自己的!

「我的手腳能動了……真的又能動了。」司徒靳笑了,看來佟老板說得沒錯,他帶來的藥真的帶來了奇跡。

司徒靳雙眼閃著興奮的光芒,喃喃說道︰「那麼,是奪回原本就屬于我東西的時候了……」

第三章

午時剛過,天色陰晦,細雨綿延不絕的落下,濕潤了地面,也加快了街道上行人的速度。

來來往往的人群中,有一抹鮮艷、讓人移不開眼的紅,這抹艷紅身影的主人有一張俊美無儔的臉,他撐著一把傘緩步向前,神情悠閑而愉悅。

他是佟老板,因為剛完成了一筆他人托付的交易,所以心情顯得特別愉快,甚至刻意讓轎子在半路停下,寧願多花點時間獨自散步回自己的鋪子。

當佟老板走過青龍、朱雀兩條街的交接口時,雨也差不多停了,他收起傘,踩著優雅步伐轉了一個彎,就看見熟悉的鋪子出現在眼前,他才踏上石階,鋪子里的少年侍從們就主動迎了上來。

「老板。」少年侍從恭敬地喊了一聲,接過佟老板手上的傘。

「我出門的時候有客人來訪嗎?」佟老板溫聲詢問,同時接過另一名少年侍從遞來的干淨手巾,一邊輕拭被雨滴沾濕的衣袖、一邊往鋪子里頭走去。

「回老板,王公公大約辰時來訪,知道老板不在家,他到收藏玉器的閣樓待了一盞茶的時間,然後就離開了。另外還有如意繡坊的王員外,他說……」

兩、三名白衣侍從跟在佟老板的身後,詳細地向他報告這段時間鋪子里發生的事情。

一行人邊走邊聊、穿過了長長回廊,不一會幾名少年侍從也依序將手頭的事情報告了一遍。正當佟老板朝著他專屬閣樓前進的時候,遠遠一名白衣侍從腳步慌張往這個方向跑來,倉皇不安的臉龐在看到佟老板時才松了一口氣——

「老板!」白衣侍從快步來到佟老板身旁,壓低嗓子說︰「我剛才為‘無憂閣’里頭那位客人送茶點,敲了半天門都沒回應,我心想不對,開門進去,這才發現那位客人不知怎麼暈過去了。」

「暈過去了!這麼快?!」佟老板輕輕蹙眉,沉吟片刻後說道︰「我過去看看情況,你們都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!」

「是。」幾名侍從頷首答是,還來不及舉步離開,眨眼間就看到老板艷紅的身影已經走得好遠了。

「無憂閣的客人?不就是三年前老板不知從什麼地方撿回來的那個?」

待佟老板的身影完全看不見後,留在長廊上的少年侍從們忍不住閑聊了起來。

水月鏡花里的少年侍從們各司其職,唯一的頂頭上司佟老板會視情況分給不同人不同的工作。鋪子里大部分的事情,侍從們都可以彼此交換消息或是意見,也算是聯絡感情的一種方式,但有些事情、有些客人,則是被老板列為最高機密,連他們都不能隨便見、更不能多問什麼。

像現在住在無憂閣的客人就是一個例子,大約三年多前,老板突然說要出門一趟,回來的時候身邊就多了一個髒兮兮,渾身是病,模樣比得了重病的乞丐還要糟糕的女子。

無憂閣就是老板特別為她新建的獨立閣樓,它和鋪子里其它的閣樓都隔了好遠一段距離,老板還在閣樓的外頭設計了層層假山假水、栽種無數奇花異草,而神秘女子居住的雅致閣樓就在那個人工湖的中央,遠遠看去、還頗有幾分世外桃源的氣氛。

老板不光是在她住的地方下足了功夫,就連能進出無憂閣的侍從也經過一番挑選。他在鋪子里百名少年侍從中選來選去,最後才勉勉強強挑出兩個人,甚至還對他們千叮嚀萬吩咐,每日送膳時不得待在那里超過一刻鐘的時間,否則就會受到嚴厲的懲罰。

「倘若不是她今天突然昏倒,我都快忘了咱們這里還住著這麼一位嬌客呢!」少年侍從將目光移向在無憂閣服侍的同伴。「喂!服侍了她這麼久,你倒是說說這女子有什麼特別的?」

能讓佟老板花費這麼多心思照料,想必一定是個很特別的人物,說不定,是什麼天上仙女、還是什麼魔界妖姬不小心誤入凡間,這才被老板這麼珍惜地留在無憂閣里。

「這……我覺得她很普通,模樣長得秀秀氣氣的,和一般走在街上的姑娘沒什麼兩樣,這些年我不曾見她飛天遁地、也不曾見她使過什麼神奇的法術,真的沒什麼特別的。」已經在無憂閣服侍了三年之久的少年侍從搔搔頭,誠實地回答。

「真一點特別的地方都沒有?!」

幾名少年侍從面面相覷,個個都覺得難以置信,心里也都產生了相同的疑問︰老板究竟為什麼要大費周章,將一個普通人這麼寶貝地留在這里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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