禍水(上) 第16頁

已經連著好幾天都是這樣了,連司徒靳自己都找不出真正的原因,一切一如計畫,他是隱身在後的棋手,早已經布好了局,就等著棋盤上的棋子走到該走的位置上,任由他一步一步地操控,贏得最後的勝利。

對東宮位置虎視眈眈的三皇子、五皇子,是他此時最大的威脅,所以他捏造了一份謀反名單交給司徒毓,意圖借他的手將五皇子以及支持他的臣子一網打盡。所謂兩虎相爭必有一傷,不管留下來的是哪一個,都為他省下了不少力氣。

司徒毓帶走那份名單已經好幾天了,以他的性子,應該早就想盡辦法將那份名單交給父皇,再不然,也應該和擁護他的那群臣子們商量出一網打盡的計畫。毓的性子沖動、沉不住氣,大部分的事情全靠身邊的臣子出主意,這也是他將名單交給他的原因。

至于在大宅子方面,慕容晴天上了奏書,說他身為保傅多年、與太子情分深厚,自願留在這里陪他走完最後一程,同時也自宮中多調了一些好手充當護衛。

東苑外暫時是安全無慮,東苑內也全都換上了慕容晴天的死士,那群人將東苑保護得滴水不漏,除了小章子和蓮兒以外,任何人都沒機會踏入寢室一步,再加上慕容晴天找來的大夫,每天都會裝模作樣地入內看病,離開前必定端出一盆又一盆腥臭的血水,增強他病重的可信度。

再來是皇宮里每隔一兩天就派出的太醫,那群老家伙一來深怕他的怪病死前會突然擴散感染,又或者怕自己在他們診斷時突然斷氣,每一個都接受了慕容晴天的提議,隔著層層布簾、再施以細線診脈,自然查不出個所以然來。

沒錯,每一件事都經過自己的深思熟慮、安排妥當了,照理來說沒什麼好擔心的才是,他只要持續自己的偽裝,慢慢等待司徒毓、司徒豐兩人的戰斗,一切都如同自己的計畫,不會出錯的,也不應該會出差錯的,不是嗎?

那麼,這幾日始終盤旋在自己心頭,那種緊繃、焦躁,近乎不安的感覺又是什麼?!

獲得滿足後,他不一會就毫無眷戀的退開。

蓮兒跟著司徒靳躺回床上、等待炙熱的身體恢復到它應有的溫度。

「你下去把身子洗干淨,別讓任何人發現異樣。」氣息恢復平靜後,司徒靳語調淡淡地吩咐。

身體恢復健康後,司徒靳根本不願意讓小太監繼續擦澡,慕容晴天特別編了個理由,說太子病重時常吐血,每日必須抬進一桶熱水、才能保持太子身子干淨,這才讓司徒靳每天有熱水可以泡澡。

「好。」蓮兒听話的下床,果著身子踏人還帶有一點余溫的木盆里。

泡在木桶里的蓮兒動作小心翼翼,清洗自己的同時,也盡量不讓自己發出太大的聲音,簡單洗了一遍後,蓮兒踏出木桶,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將衣服重新穿回身上。

雖然已有無數次的肌膚之親,但她還是沒膽子赤身地站在爺的面前。

「爺?」蓮兒穿好衣服後怯生生地抬頭,這才看到司徒靳坐在床上,一雙眼雖然停在自己的身上,但思緒明顯停在其它的地方,兩人雖有過最親密的肢體接觸,但一旦離開了床,他們之間就是天與地的距離。

蓮兒輕輕搖頭,甩掉心中突然升起的自卑,注意到陷入沉思中的司徒靳尚未穿上衣服,她緩步走到他的身邊,拿起床邊一件中衣正想為他披上時,下一秒手腕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道給扣住了!

「痛!」蓮兒輕呼一聲,痛得眼淚都快滴下來了。

司徒靳一怔,隨即松開手,兩道劍眉微微拱起。

他語氣不悅對她道︰「你想干什麼?」還是不習慣有人突然靠近自己,這讓他覺得很不安全。

「我……我怕爺著涼了……」不管是他冰冷的語氣,或是不悅的神情,都讓蓮兒覺得委屈,心里頭更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針似的,但她依然努力擠出微笑勸道︰「爺的身體雖然康復了,但還是得多注意身體。」

司徒靳這才注意到依然被蓮兒捏在手上的中衣,臉上不耐的神色褪去,輕輕頷首,示意蓮兒向前為他披上衣服。

她服侍他的動作輕柔,清秀的臉上神情戰戰兢兢,對待他的方式就如同她曾親口承認的;對恩人畢恭畢敬,心悅而臣服。

突然之間,他覺得自己剛才對這小丫頭確實太嚴厲了。

「我並不是有意凶你。」司徒靳伸手握住蓮兒的手。

「這三年多來我過得很辛苦,像廢人一樣躺在床上,不管誰靠近我,我都會疑心那個人想害我,你能明白這種心情嗎?」

蓮兒臉色一白,拼命搖頭否認道︰「沒有!蓮兒沒有!蓮兒光想著報恩都來不及了,從來沒有想過要害爺!」

「我知道。」司徒靳淡淡一笑,很滿意她倉皇不安的辯解。「我當然明白,不然又怎會留你在我身邊呢?」

听他嗓音放軟、還帶著一絲親昵,蓮兒白皙的臉頰染上了淡淡的喜悅,有些不確定地抬頭看了他一眼,猶豫著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出口。

「怎麼?有事嗎?」司徒靳好奇地挑高一道眉。

「爺,您的身體既然已經恢復健康,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,為什麼……為什麼還要讓其它人以為您還在生病呢?」這問題憋在心里頭好幾天了,蓮兒卻怎麼也想不明白。

既然已經恢復健康,那就應該立刻回宮,回到皇上、皇後娘娘身邊不是嗎?他們是爺的親人,一定會很高興他的身體恢復健康。

「現在還不是時候。」司徒靳淡淡回答。

整整經過了三年多,宮里人事早有變遷,在不確定能掌握多數人脈的情況下,自己不能冒險,不過這些就不是他願意和一個小女婢分享的事情了。

「是嗎?」蓮兒見他答得冷淡,明白自個兒僭越了,她立刻閉上嘴、繼續為司徒靳披上外衣,跟著轉身到旁邊,從木盆里擰吧一條手巾,開始為他擦臉。

司徒靳靜靜享受她的服侍,直到蓮兒完成工作後,他突然伸手捉住她的手腕,挑眉淡問︰「為什麼這麼關心這件事?」

「嗄?」蓮兒有些錯愕地抬眼,不明白司徒靳為什麼這麼問。

「你希望我快點回宮?」司徒靳挑眉再問。

是了,不過抱了這丫頭幾次,就讓她誤以為擁有枕邊人的資格,她這麼關心這件事,無非是希望自己重掌東宮之位、她也能早日飛上枝頭變鳳凰吧!

「怎麼?回答不出來了?」司徒靳黑瞳一黯,語調也冷了好幾度。

「不……」蓮兒搖搖頭,鼓起勇氣回望司徒靳銳利的雙眼。「蓮兒只是想……爺病了這麼多年,皇上和皇後一定是最傷心的吧!但現在爺的身體已經好了,難道不想早點讓他們知道?讓親人們早點放心嗎?」

「這是你的真心話?」司徒靳銳瞳一眯,目光嚴厲地搜尋她臉上的真心。

「爺,這當然是蓮兒的真心話。」雖然手腕被抓得很痛,但蓮兒仍不敢開口喊疼,依舊以坦然的目光、誠實回答對方的審問。

司徒靳定定地凝視蓮兒半晌,好一會才開口道︰「說的也有道理,你明天就到宮里為我報個信吧!」

「報信?」蓮兒眨眨眼。

「對,明日你進宮到‘鳳祥宮’參見皇後,告訴我母後,請她出宮到大宅院一趟、無論如何來見病重兒子的最後一面。」司徒靳開口吩咐。

蓮兒一怔,但隨即想到爺說過,有很多人想對他不利,說出太子身體康復的消息並不妥,倒不如請皇後娘娘來這里一趟,直接讓她看到身體健康的太子,她一定會很高興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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